血和暴涨的恐惧气息让恶魔有些兴奋起来。

她慢慢地揉搓了一下手指，感觉自己的指尖发烫，滚烫的血液裹挟着邪恶不安的恶魔因子正在缓慢复苏。

这样就算作报答了。她想。

奈由多走到墙边剩下的半只手臂旁拎起了染血的塑料袋，里面有她最喜欢的豆沙馅面包。

奈由多再次开心起来，用牙齿撕开包装，囫囵咬了好几口面包后才有闲心看向巷子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深色袈裟的男人。

支配恶魔有着异常灵敏的嗅觉。奈由多早就发现了这个男人的气息这几天一直在她的附近打转。

终于出来了？

好像一点都没被吓到嘛。

奈由多终于对这个男人升起了点兴趣，于是叼着面包走到他不远处。

像是黑暗中走来的纯白猫咪，带着些许流浪中的狼狈，但蜜色的眼睛里带着对人类的好奇和纯真。

仿佛身后血肉横飞的地狱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抱歉，无意打扰。不过...”

男人说话了，狭长的狐狸眼掠过奈由多，将视线投向她背后墙面上的巨坑。

在咒术师的视角下，龟裂的砖块间漫溢着浓重的咒力残秽，混杂诅咒的气息迸发出寓意不详的黑光。

“看来确实是你做的啊...”他笑起来，竖起食指来提示奈由多，“三天前，南鶏山玉莲教的屠杀。”

三天前，奈由多被召唤到异世。

起初是在梦中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强力呼唤，虔诚的信徒在用无数鲜血和心脏恳求她的降临。

“神明大人...献上百人血祭，请您实现我们的愿望——”

“让玉莲教的信徒们登往极乐，从此万事无忧...”

昏暗的殿内只有斑驳的祭台四周点着血色的长明灯，灯影摇曳，将叩首长拜着的愚昧者们拉入无尽的黑暗。

“我的话，倒也不是神明。”奈由多还带着点睡梦被打扰的困倦，半阖着双眼缓慢地走下神座，“但是...实现你们的愿望还是绰绰有余的。”

......

回忆结束。

“我可是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哦？”奈由多露出了拒绝售后服务的表情，“被恶魔杀死什么的，去黄泉哭一哭，说不定就会被那些同情心泛滥的天使们带去天堂了。”

一定要算账的话，那场召唤可是害得她如今回不了家的罪恶源头。

在完成与这些人类的协议后，奈由多尝试了多番方法，连献祭心脏、开启地狱这样的大招都用了几次。但仍无回应。

地狱的气息消失。她这只恶魔无家可归——这几天晚上都是露宿街头，不能和亲爱的电次一起洗澡一起贴贴，她的损失才是最大的好吧？

...说不定电次现在正在那个世界到处找她。

像是对接到了奈由多的怨念，袈裟男人摆了摆手：“那群猴子死多少我都不在意。只是比较好奇它们召唤出了怎么样可怕的咒灵，才这样一路跟着你的。”

“但是...果然你并不是普通的咒灵。”男人见奈由多并不排斥他的接近，于是又慢慢上前几步，到了因为身高差、低头可以看到她头顶绒发的距离，男人微微俯下身子，对上奈由多的眼睛，“可以被猴子看到、交谈，咒力的气息也很奇怪——最重要的是完全是一副女孩子的长相。”

将主动靠近她的那些猴子们蒙骗地团团转，掏空钱包后残忍抛弃。

“原来如此，是只迷路了的恶魔啊。”

他的眼里带着兴味。

也有着几乎无法掩饰的要将她当作宝物收入囊中的野心。

恶魔难道不是让人类退避三尺的生物吗？

不过也是，对方都能够看到怪物，甚至一路追踪她的足迹到这里，估计也不算是个正常人。

奈由多后退一步，回头看向自己之前施展恶魔之力的地方。

之前还没意识到，但仔细看时发现那墙面正隐隐冒着黑气。

“是恐惧的味道...”奈由多嗅了嗅。

恶魔依附于人类的恐惧而生，也因此获得能量。

在有恶魔存在的世界里，动用恶魔之力释放出的[恐惧]总会很快流入地狱，被同源吸收。

就像是自然的循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而现在，地狱的大门紧闭，[恐惧]也像她这只误入异世界的恶魔一样，被堵在了人间。

“在我们的理解里，这叫做咒力的残秽。”袈裟男人注意到奈由多视线的停顿，“咒力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人类负面情绪的产物。恐惧大概也是咒力的一种。”

“怪不得能够产生这么残重的秽。南鶏山那边也是。如果被咒术界的高层发现了，你可是会被抓去研究的哦。”

“不过他们大概率不会承认恶魔的存在，估计最终结果是把你当作特级假想咒灵给祓除。”

“你应该不想就这样被人类杀死吧？小恶魔？”

男人的声音带上了蛊惑，他侧过身子，一只丑陋的大虫缓慢地从他的振袖口探出头来。

虫子的身上同样带着诅咒的气息。

在主人无声的命令里，它扭动着濡湿的身体将墙面上的残秽尽数覆盖。

“在南鶏山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男人冲奈由多伸出手来，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

“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