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姐儿净是说些胡话,你现今不是好好的站在主母跟前。”
柳氏话语带了些愠怒,绕在苏染染白皙脖颈间的目光冷冽着。染姐儿还算是识趣,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又不该说。
苏染染抽动微红的鼻翼,让哭声慢慢停了下来,“主母说得是,染染定是受了佛祖庇佑,这才能安然无恙。”
双肩悄无声息的往后躲了躲,她可不就是受了佛祖的庇佑吗?若不然,太子殿下也不会前去福安寺。
柳氏手掌落空,随手捻起桌上的灰黄纸帛,神情关切道:“青竹这丫头,跟着你有好些年了吧?”
“到今年秋日,便有十二个年头。”
苏染染老实回话,眼尾余光落至朱红字迹上,“兹有奴青竹,一两买回。念其伺主勤切,转买主苏二小姐。恐后无凭,立卖字存照。”
“竟是有这些久了”,柳氏笑着说道,手中纸帛递到苏染染跟前,“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既然如此,那由染姐儿来收着卖身契,倒也妥当。”
嘴角梨涡深深陷着,苏染染神情愉悦,但又不得不垂下眸子,躬身道了谢。
“谢主母赏赐,染染定当好生收着。也代青竹谢过,那丫头昨日还担忧着太子殿下会罚她,伺主不周。”
太子殿下?柳氏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她怎么把东宫太子给忘了。
见柳氏面色错愕,苏染染不动声色的掖着纸帛放入长袖之中,软嗓娇滴滴的说着。
“许是染染多话了,染染在福安寺同太子殿下偶然见着,便一道回京。那些个流匪,也被殿下送至京兆尹处,不日便会有回应。”
柳氏身形踉跄,手中净帕也落在地上。苏染染瞧着,弯腰捡起净帕,双手奉在柳氏眼前。
“此事竟让主母担忧至此,着实为染染的罪过。”
颇带歉意的语气让柳氏心上一紧,半口气卡在喉咙,上下不来。苏染染,还真是好样的!
门外,安妈妈叩响三声,“夫人,宸王殿下快到门口了。”
侯府正厅,端着十余张红木托盘的丫鬟小厮鱼贯而入。摆在最显眼处的,便是两饼红封明前茶和一套白玉的文玩摆件。
绫罗绸缎自是不缺,上好的软烟罗鲛丝整整放着十二匹。錾金镶了点翠青玉的头面两套,垂珠花树步摇和琉璃摇钗列罗其中。还有一紫檀妆匣,盛着满当的珠宝首饰。
苏染染匆匆扫过一眼,就瞧见一前一后走来的宸王殿下和嫡长姐。宸王着湖蓝色蟒袍,腰佩如意玉玦,手持乌木摺扇,脚踏锦白皂靴。
相较之下,嫡长姐便是清简许多,一袭茶白斜绫罗裙,就连发丝挽着平日不常见的流云髻。
“臣女拜见宸王殿下,向嫡长姐问安。”
话掷地有声,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去,“宸王表哥好生气派,连等着安阳一会都不肯。若不是我急赶慢赶,还真就进不了承安侯府了。”
安阳郡主怎么来了?齐刷刷的目光都往院子里看去,最为错愕的人,应数苏毓月。
谢辞都已经要回京了,这沈昭就是咬着她不放,还肆意地追到侯府来。
“安阳何时来的?本王都没有见着。你今日可不许胡来,是母后遣派本王来送礼的。”
卫恪面色不改,心中也同样狐疑着。这沈昭不好好待在长公主府,往苏府跑什么?
“让宸王表哥见笑了,安阳又不是每次都胡来的。今日突然造访,是想请着苏二小姐,去府上一叙的。”
安阳郡主请自己?她怎么不知,两人是何时有了交情的。
委身腰背还没有站直,苏染染就见石榴红身影气势汹汹而来,拉着她手腕,声细如蚊的嗓音往她耳廓边靠。
“太子病危,只喊着你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