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怀远专注于大厨们精心炮制的美食,而阿暖则顾着看蹴鞠,眼睛里已经没有他这个朋友了。
“咳咳!阿暖!你坐好些!我要流血了!”
阿暖歪着身体,右手撑着脸蛋,柳怀远向前看去就能见到半团雪,便敲了敲桌子,提醒她注意点仪容。
阿暖还不知是什么事呢,但既然柳怀远都这样说了,她就稍微端正了坐姿,像个知书达礼的人一般坐好。
“阿远,你还没吃饱吗?”
“没有。你倒是也吃啊,待会儿饿了怎么办?”
“怎会饿呢……沿途我看到数之不尽的小吃摊,饿了就买吃的啊。”
柳怀远无言以对,大概女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宁愿吃零嘴都不要吃饭,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女朋友,阿暖此时竟和她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喝了一点酒,他也在看白打了。这不知道是京城哪个结社的人,技术颇为精湛,听阿暖说,从她进来到现在,这球还未曾落过地。
而且这人还一边表演其他动作一边蹴球,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就是学着一面揖拜一面颠球就做不到了。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阵阵惊呼,门口附近的客人竞相跑出外面,不知所为何事。
柳怀远仔细听着,发现竟是舒音出现在阁楼之上,看样子是要表演。
“阿暖,我们也出去!”柳怀远整个人跳了起来。
阿暖光顾着看蹴鞠,尚不知是什么事,但柳怀远一把抓住她的手,拨开人流,冲出了门口,果然见到了一身红衣的舒音。
他急忙找了个好位置站着,抬头望着楼上。
舒音身上的衣服,是天衣阁主苏夜来,根据她的经历、性格、容貌、气质亲自设计裁制的衣服,名字就叫做“圣锈·舒音”。圣锈,是天衣阁最高规格的衣裳。
此刻的舒音面容为轻纱遮掩,却难掩她的绝代芳华。世人皆说,今日唯有舒音的美貌可与耶律观音奴一争高下。
她就手捧琵琶站在灯下,犹如画中走出的天仙。
楼下聚满了男女老少,许多都是从远处赶来的,只因听闻舒音露面。
柳怀远朝四周看了看,密密麻麻全是人,完全看不到尽头,仿佛整个开封一百多万人都汇聚于此。
全场竟然开始高呼舒音的名字,简直是振聋发聩。
声音隔着城墙传入了大内,连大内的人都知道舒音要出来表演了。其实早有出来游玩的皇室贵胄遣人到宫中传信了,宣德门已经有不少皇子妃嫔匆忙赶来。
只是不知官家有没有偷偷出来……
虽然下方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但舒音依然不为所动,平心静气,似乎是在酝酿状态。
人们又纷纷拿出各种灯具,挥舞喝彩,更有外围的在放飞孔明灯,一时间灯光熠熠,花灯飞舞。
不多时,舒音一手拿着琵琶,一手伸起,露出雪白柔荑。
台下所有人见到她要开始了,竟然都停止了喧哗,令人错觉先前的呼声都是幻象一样。
琵琶被放在了一边,白矾楼里奏起了音乐,一段无比熟悉的音乐。
这是周婷改自汉乐府诗集中《上邪》的《天涯》。
“一入江湖,生死为疆。”
低沉而怆然的男声不知在何处响起。
随着声音落下,舒音轻移莲步,旋而起舞,婉而歌唱。细腰如柳随心转,莲白玉足仰似弓,身轻体柔灵燕飞,回眸含笑众生倾。
柳怀远如痴如醉,这直击灵魂的歌舞,犹如天人合一,每一次抬手每一次展喉,都是那么的优美,令人无法自拔。
歌舞同步,舞步没有丝毫停滞,歌声没有丝毫停息,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平稳,无愧于天下第一乐伶的名声。
虽有第二,去之甚远矣,浩浩若无量沧海,重重如无尽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