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双也很诧异,瞪大了眼睛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玉娘子不是朱氏害死的,但朱氏既占了玉娘子的位置,成了陆家的主母,她必然要为自己的儿女考虑,去侵占您和大郎君的利益!大郎君从小被朱氏养大,自是被洗了脑,将朱氏视作亲娘。可小娘子您不能这么糊涂啊,若您不同朱氏去抗争,将来整个陆家都要落到朱氏生的儿女头上,您会被朱氏随便打发嫁了,大郎君也要一辈子为朱氏母子做嫁衣!”
又是这样的话,陆元宁上一世都听腻烦了。
只不过上一世季姑姑母女没有这么快表露出想法,而是一点一点地给她灌输仇恨的思想,直到她彻底与继母对立。
她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季姑姑从未见过继母,却要如此仇恨继母?
若要说为了琴双,可琴双现在还未见过父亲呢,谈何动了情做妾争宠?
还是说季姑姑在她身边照顾了十三年,只是在卧薪尝胆,为了就是有朝一日能把琴双送上陆家主母的位置?
“罢了罢了,小娘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便不在乎姑姑的意见了。既然如今你已经回到阿爷身边,又同继母相处融洽,姑姑还是不枉做好人了。”季姑姑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小娘子若还念着旧情,就将琴双留在身边照顾,姑姑便回延陵养老去了。”
“阿娘,您回了延陵能去哪儿呀!”琴双抓着季姑姑的手臂,眼眶含泪,“当年您为了照顾小娘子,不惜同阿爷和祖母决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直都在等着看您的笑话,您若回去了,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
“没事的,阿娘攒了一笔银子,回去躲着他们便好,总比留在小娘子身边,当个离间她与继母感情的恶人要好。”季姑姑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
琴双忙看向陆元宁,求情道:“小娘子,您快说几句话呀,难不成您真要让阿娘回延陵吗?阿娘纵使有哪里做得不对,她也是全心全意为了您好啊!从小到大,阿娘何曾害过您?”
陆元宁看着她们母女在眼前做戏,想要视而不见,想要冷嘲热讽,可胸口就像是压上了一块所谓“恩情”巨石,沉重得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为什么没有办法直接将季姑姑和琴双赶走?
因为她欠了她们的。
她欠了她们十三年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不报,她会遭万人唾骂,就连她自己都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上一世季姑姑害她如此,这一世她依旧没有办法撕破脸。
“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着我们初来都城,一切还要仰仗着朱氏,不能一开始就和她对着干,那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她强撑起精神,安抚季姑姑,“且再过一阵子,等我们熟悉了都城的情况,站稳了脚跟,再徐徐图之。”
季姑姑的神色逐渐缓和,也不闹着要回延陵了,而是欣慰道:“咱们宁娘真的长大了。”
她说着,伸出手抚摸着陆元宁的发丝,“姑姑还记得你小时候,像个小猫儿一样地赖在姑姑怀里撒娇,这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了,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自是都记得这些。”陆元宁垂下眸,轻声道:“姑姑对我的养育之恩,宁娘始终铭记在心,将来定会报答的。”
“你这孩子,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姑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将来嫁个好人家,平安快乐地过完一辈子。”季姑姑将她揽在怀中,语调轻缓,神色柔和,端的是一副慈母模样。
陆元宁闭上眼睛,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姑姑,我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