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游移四周,寻思着待会儿从哪里跑才不会被灭口。
穆岚瑿的目光锁在他脸上,“你做的。”
封无过干笑两声,“是吗?我都忘了我还做过这个,那我还挺厉害的,质量还挺好”
穆岚瑿:“六年的时间,它坏了八次。”
封无过:“拆台也大可不必拆这么快谢谢。”
“我修了八次。”
封无过:“那你还挺念旧的。物件终有寿命,这粗制滥造的,也不符合收藏价值。该舍弃的,没必要强留。修修补补的,它辛苦,你也辛苦。”
穆岚瑿一语不发地注视着他,眼底的血丝愈发明显,搭在茶几上的五指一点一点收拢。
封无过微微错开视线,“我这次来,是希望少将你能把投诉撤了。我今年的指标已经到预警线了,经不起少将这一笔。再说,这投诉,我也很冤枉不是。”
穆岚瑿抬眼,“在军校时投诉对你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吗?你又几时怵过?一个治安局的投诉,当真那么值得在意?”
“不一样。”
穆岚瑿今天一反常态,执着地刨根究底。“哪不一样?”
“性质不一样,学校时被投诉又不会开除,但我这饭碗可不想丢。投诉人不一样,学校时投诉我的都是同等地位的学生,哦,还有老师,但这次投诉我的可是个少将,比我们局长来头还大。别说我的投诉指标已经到预警线了,就算没有,结果也是一样的。”
“从前的封景,从来不在乎阶层之分”
“你也说了,是从前。人总要向前走的,不要总纠缠过去。”封无过轻笑,“我以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的。”
这一刻,穆岚瑿觉得眼前这个人是那么熟悉又陌生。生活,仿佛已经磨平了这个人的棱角。曾经,那个恣意鲜明的少年,好似都是他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
片刻的静默后,穆岚瑿开了口,“我可以撤。但我有个条件。”
封无过就知道事情没完,心底叹了口气,“什么条件?”
“那天晚上,你是当事人,也是目击者。星网上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我要你陈述事实。”
说穆岚瑿不是故意针对他都没人信,他都不用看星网就知道这件事的热度有多火。穆岚瑿三个字本身就自带流量,这个时候,他站出来陈述事实
嗯,半夜两三点,和发情的穆岚瑿共处一室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咳,被狗咬那段可以掐了,但他还有安宁吗?“这种八卦消息,冷处理就好了。网民都是健忘的,过不了几天就会抛诸脑后了。”
“我不喜欢拖。”
“那就发个声明说都是造谣,再发个律师函。那些记者就是无风能起浪有风能浪翻天的主,如果有证据早就甩出来了,你越搭理他们他们越蹦跶得欢。”
“我不喜欢撒谎。”
穆岚瑿很干脆地传达出“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的中心思想。
封无过也敛了笑意,“穆岚瑿,你是打定主意找我不痛快了?”
穆岚瑿把封无过面前从始至终不曾碰过的茶杯端起,缓缓倾覆,茶水成线倒流回茶海。
“是。”
人总要向前走的,不要总纠缠过去。
道理谁都懂。可走了将近七年,他还是走不出去。
时间虽然无法倒流,但是历史可以重演。已经错过一次,他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局长在病房外来回踱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心慌,耳朵恨不得竖起来,生怕病房里面封无过会以下犯上。
在看到封无过全须全尾出来后,他舒了口气,搭着封无过的肩大步往外走,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解决没?”
“解决了。”
局长松了口气,“怎么解决的?”
“多亏局长让我提的赔礼,少将看我认错态度良好,就决定不计较了。”
“我看起来很好忽悠?”前半句都够扯了,后半句更是难以想象。“你老实说,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有过过节?”
“嗯。”至于过节,军校那会儿都是鸡毛蒜皮的矛盾,算不上什么过节。但今天,就刚刚,这过节,有了。
局长虽然有所猜测,但当封无过真的亲口承认还是有些惊讶,“怎么认识的?”
“同学。”
“你之前在首都星上过学?”
“嗯。”
“初中?高中?”现在都还能认出来,不大可能是幼儿园和小学,局长脑子里已经补了出封无过家道中落的悲情戏码。
“大学。”
“哦。大学。大学?大学?!”
封无过听着局长不断拔高的嗓音,抬手捏了捏眉心,连局长都这样,更别说别人了,他已经可以预见他之后鸡飞狗跳丰富多彩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