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小塌上的女子肩上是件大红披风,红的刺眼。
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用根斜云钗半挽住,剩下一半散于颈侧,落在红色披风上,红黑交映,煞是好看。
女子歪坐在塌上小桌前,桌上放着本杂书,她单手支头,另一只手随意翻看着书页,浑身透着个无所事事。
蒋桐推门进去先瞧见她侧脸,第一反应便是赞叹,这人五官长得真是精致。只见那高挺的鼻梁,唇红齿白,嘴角习惯性微微上扬,却是带着三分嘲弄。
下一秒,这人看过来。
当看到自己时,对方身上的闲意散去,一双丹凤眼不显凌厉,里面反而是浓浓的兴味,她声音清脆,句尾习惯性的闷音,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她笑得眼睛微眯,“呦,蒋师妹,回来了啊。”
“俞师姐。”蒋桐应答道,视线落在俞朝皖身上,准确来说是她怀里那只红毛狐狸。
“狐狸。”蒋桐唤道。
可狐狸没理她,依旧抬头看着俞朝皖,双眼泪汪汪地满是可怜,讨要到块上品灵肉,估摸着要不是看蒋桐在场,都要叫着换主人了。
蒋桐又一眼扫过去,狐狸这才蔫哒哒地从俞朝皖怀里跳出来,落到药筐里趴下。
俞朝皖视线还放在那狐狸身上,“师妹这狐狸倒是有趣,我进来见它正啃草药,就喂了它点肉。”
蒋桐解释,“我这狐狸就爱吃草。”
狐狸低垂着头看着面前的草,硬是烘托出一种慷慨赴死的氛围,叼着草药三两口下肚。
吃得满是委屈,只怕心里都骂死蒋桐了。
俞朝皖抿嘴一笑,“师妹别客气,快坐。”
她说话间一直盯着蒋桐,“师妹不说话,是在伤心?”她红唇微起,问道。
“师姐说笑了,我伤心什么。”
“毕竟明明是师妹见那李湘可怜,心生不忍,将秘方告知于她。可对方变本加厉,不知满足,还想逼迫师妹再吐个方子出来,岂不是过分至极。”
“所以呢?”蒋桐反问,依旧神色淡淡。
“所以,师姐这不就来给你出头了。师妹怎么说都是我看上的人,怎可这般任人欺辱,还有那周家兄弟,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只要师妹开口,师姐必帮你将他们除去如何。”俞朝皖话音落下,房间一时静下来。
两人四目相视,蒋桐看着俞朝皖的眼睛,更多是在出神。
传言中俞朝皖的评价一直都是两极分化。
好的评价诸如势力强大,聪慧过人,支持者像曹毅、高庭幽,对俞朝皖有种盲目的信任与崇拜,她有种天然的吸引力,让人臣服于她。
而不好的评价,骂她狠戾乖张,行事由心没有章法。这些倒也不算过分,但其中有句评价,一度被上清宗专门派人遏制。
那就是俞朝皖并不适合修仙,反而该是个魔修。这话倒也不是平白诬陷,当年却有二三事发生,此处暂不言说。
此时,蒋桐对上俞朝皖的赤瞳,对方继续道,“师妹很讨厌他们,甚至也很讨厌我吧,毕竟平白搅了师妹的平静生活,还把师妹拉到这般凶险地方,不得不和周家兄弟对上。”
俞朝皖微微倾身,眼中那抹如血般的红色,美丽又危险,且又如此吸引人,令人移不开视线,“师妹,恨不得我们都死掉吧。”
蒋桐的内心却是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一则是对打乱自己生活的人,生气归生气,倒也不至于那么愤恨,毕竟选择留在上清宗的人是她,心头生出的情绪更多是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她的疑惑也有了答案。
那位在周家兄弟身后的推手,让高师姐来大明峰,将自己立于众矢之地的人,便是俞朝皖。
猜出幕后之人她并不惊讶,此时更令她惊奇的是俞朝皖眼中的术式。
之前一直没有仔细观察,主要也是想不到那个术会出现在这里。
此术名为魅邪,是上古秘术,失传多年。
该术在孩童刚出生时被刻于其瞳孔中,术式启动可勾出与之对视者心中的恶念。
换句话说,这是个流传在魔界中的术式,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清宗宗主的亲传弟子眼中?
最重要的是,俞朝皖想用这双眼睛干什么,难道真像传言那般,她就是个随心所欲,玩弄人心的魔吗?
下一秒蒋桐笑了,她知道自己这个笑容实在不合时宜,甚至会惹得俞朝皖更缠上她,可她控制不住,或许是因为这一刻她看清楚了某些真相,所以笑出了声。
因为蒋桐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俞朝皖的半分内心。
她所做一切并没有什么深意,其实很简单,就像那天在赛场上见面时,俞朝皖说的一样,她只是觉得蒋桐很有意思。
俞朝皖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想找些有趣的事情,才会瞄上蒋桐。更是做这幕后推手,只为好奇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蒋桐猜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