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齐三应道,指了指地上那几个街痞子,“你们几个,是自己走过去,还是让我拿绳子捆着去?”
那几个哪里还敢说话,连声道:“我们自己去,不劳烦三爷大驾。”
众人说罢,连滚带爬的拖着地上的乞丐跑了。为首的那个走之前,恨恨剜了一眼小哑巴。
齐三倒是没在意,想要嘱咐那小哑巴财不可外露,谁知一转头便见自家世子已经到了风月楼的门,赶紧跟了上去。
齐云楚翻身下马,回头看了一眼傻傻站在原地,紧抿着唇不知想什么的小哑巴,道:“你去,找两个人盯着她,看是不是燕京派过来的奸细。”
“一个可怜的小哑巴,不至于吧?”齐三有些诧异。
“可怜?倒也未必!”
齐云楚方才瞧的清清楚楚,那个小哑巴聪明的很,不惜拿自己的命做诱饵,将那个高大的乞丐往他马蹄下引,不过顷刻间便要了旁人的性命。
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怜哑巴乞丐,哪来这么狠毒的心思。
且云都是大燕帝国的西北边境,与匈奴国相接,所用的绣品款式十分的粗狂。而方才小哑巴手中的荷包用上品锦缎制成,绣花精致含蓄,是燕京贵族才能用的东西。
一个乞丐拿着燕京贵族才能用的荷包,本就让人生疑。近日城中总是出现一些来历不明的外地客,看着都是习武之人。朝中早已有削藩的念头,谁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齐地虽早已不受朝廷管制,可不得万不得已,并不想与朝廷发生冲突。
齐云楚将手里的缰绳丢给风月楼的龟公,正抬脚进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哑巴,只见她已经转身朝着西边去了。
此刻已近黄昏,夕阳余晖斜洒在带着头巾,身形如同女子一般高挑纤细,脖颈纤长的小哑巴身上,将她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齐云楚只觉得她背影十分熟悉,瞬间想到那个放在心里喜欢了十年,却早已有了意中人的阿姐,眼前闪过一张温柔婉约的音容相貌,眉头紧蹙,心里没有来的一阵疼。
她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
风月楼里的花魁娘子早已经备好了酒菜等着世子大驾。一起的还有齐云楚的至交好友,云成都内出了名的风流纨绔谢毓。
他见着齐云楚一脸漠然的走进来,心知他此刻心情必然差的很,直接将一整壶的陈年佳酿递到他面前。
男人之间的情意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明了,全部都在酒里。
齐云楚兀自的灌进去几口酒,直到面上沾染了酒意,才郁郁寡欢道:“她还是走了。”
谢毓劝道:“妍姐姐年纪也不小了,迟早的事情,你也为她做了你能做的。今晚你就踏踏实实坐在这儿饮酒,好好的醉一场,等明日醒来,一切就会过去。”
齐云楚冷漠的脸上难得流露出浓郁的哀伤。
真能过去吗?
十年的时光,点点滴滴都是她。他一想到以后偌大的王府只有他一人,那种孤独感让他心里透不过气来。
谢毓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生的美艳动人的花魁娘子蕊姬,“我先出去一下,你好好陪着。”
想要治疗一个男人的情伤,最简单明了的办法就是让他发现旁的女人的好。
蕊姬会意,眉目流转,流露出些许羞涩来,与她美艳动人的神情极为不符。
她觊觎齐云楚已久,若换成从前,她虽有心,却无胆。可从今往后不一样,就算是世子再喜欢又怎样,她也嫁人了。
哪怕他们不过露水情缘,也是好的。
她瞧着平日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被酒意烛火染红了眼角,哀伤脆弱,心都要化了。抬起涂了丹蔻纤细柔白的手替他斟酒,呵气如兰,“世子总是会再碰到自己喜欢的。”
齐云楚终于抬起染了酒意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蕊姬瞧着灯光下双眼越发迷离美貌世子,大着胆子伸出了手。
“世子,奴家——”眼见着她还差半寸就要得偿所愿抚上他沾了酒香的唇。
“砰砰砰!”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方才还满眼醉意的男人突然清醒,瞬间恢复平静的眼眸如窗外秋夜一般深沉。
“进来。”齐云楚冷冷睨了一眼蕊姬,眼神锐利的如同刀子一般。
蕊姬的一颗心都要从心口跳出了嗓子眼,自顾自的饮下一杯酒,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齐三从外面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屋子里浓烈的脂粉甜香,鼻子痒的很。
他瞥了一眼面色潮红的美艳花魁,上前低声道:“那个小乞丐方才被几个街痞子给带走了,咱们救还是不救?”
齐云楚蹙眉,捂着有些疼的头,一时没想起来,“哪个小乞丐?”
齐三附下身在他耳边低语,“就是今日下午,您让属下留意的,说是像细作的那个小哑巴。”
齐云楚记起来了。
他脑子里闪过那个十分熟悉,纤细单薄的背影,鬼使神差起了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