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看了她一眼,道,“你若嫌不够热闹,下次我再多喊些人就是……”
真的吗?!夏侯徽眼前一亮。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夏侯玄一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虽然只比夏侯徽大两岁,却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
“那,你可以多请些学堂的伙伴们一起来府里玩吗……”
“当然可以。你想请谁呢?……”夏侯玄问道。
夏侯徽又眼巴巴地望了一眼门外,“也、也没有谁啦……”
正在说话,院门口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来迟了……”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出现在院门口。
“小跟班儿,是你呀!你来啦!”夏侯徽漂亮灵动的大眼睛顿时一亮。
又往司马昭身后看了看,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正是多日不见的司马师。
夏侯徽抑制不住心中欢喜,跑出来迎接他们。
“小不点儿你们怎么来这么晚?菜都凉了……”文钦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司马昭的个子在这群子弟里最矮,常有人喊他“小不点儿”。
“噫?你的脸怎么了?”
夏侯徽看到,司马师的脸上有两道明显的划痕。
“哎,别提了,路上看到一个小流氓,哥哥跟他们打了一架。”司马昭弯了弯唇角,依然是挂着点儿讨好的笑,小声解释道。
“什么人,敢在京城撒野……”
毌丘俭虽然一直不怎么喜欢司马师,此时见他脸上挂彩,也禁不住出声问道。
“不知。看他们样子,是从外地刚刚进京的,那小子分外张狂,一直嚷嚷着说他爹是谁谁,说要我们好瞧,听说好像是姓……邓?”司马师道。
“对,那小流氓喝得醉醺醺的,年纪不大,就敢当街调戏民女,哥哥上去教训他,他手下的人就跟哥哥动了手。他们三个打哥哥一个……”司马昭为哥哥抱不平道。
“你的脸要紧么?今天惠姐姐也在,先让惠姐姐给你瞧瞧吧。”夏侯徽有些担心地道。
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司马师道。
“就是嘛,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娇贵,过两天就没事儿啦,都快来喝酒吧!”毌丘俭有些等不及地敲着桌子嚷嚷道。
“还是瞧瞧才放心呢,惠姐姐可是我们府上的女神医呢……”
李惠在老家百草山时和一位族叔学过些医术。百草山以多奇花异草闻名,方圆数十里,山高林茂,常有采药人至此采草药。到夏侯府后,她没事儿仍然爱钻研医术,有空就琢磨药理配方,她心灵手敏,配药和针灸术都日益精进。
李惠过来,仔细看了司马师脸上的青紫划痕,道,“伤在表皮,虽不要紧,还是要先涂点药膏,防止淤肿才是。你等着,我去帮你拿药,有配好的。”
“一点儿小伤,不用那么麻烦吧,对了,这个行么?”说着,司马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圆肚子瓷瓶。
夏侯徽一看,这不是碧玉生肌散么?——莫非,从那日以后,他竟然一直将此物带在身上?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粉颊上无端飞上一朵红晕。
司马师掏出瓶子,才突然觉的有些不妥,他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夏侯徽,而后有点结巴地解释道,“上次没用完,就、就放在身上带着了……”
毌丘俭瞧见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说这小子安得什么心?把这玩意儿整天带身上什么意思?
幸好李惠没觉出什么异样,她接过那瓶子,打开塞子看了一眼,又放在鼻端闻了闻,面带喜色道,“这可是上好的药材制成的呢,有消肿去瘀的功效,可以用!”
她净了手,帮司马师清理了脸上的划痕,又仔细涂了药。
她做事时神情专注,动作轻柔,秀丽的小脸儿被阳光镀了一层淡淡光晕。
毌丘俭看着心细如发的李惠,对着夏侯玄由衷羡慕道,“兄弟,你这妹子打哪捡的?回头我跟我爹说一声,也帮我捡一个,要求不高,就你妹子这样的就行!”
李丰斜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就你这样的,净做白日梦吧!”
“哥哥待你不薄吧,是苛待你还是怎么了,你怎么老针对我,我是不是踩你尾巴了……”
“就踩了!”
好了好了,大家入席,喝酒吧。夏侯玄一手拉着一个,笑着打圆场道。
对对,我来给各位兄长斟酒。司马昭脸上挂着殷勤的笑,一溜小跑地去抱酒坛子。
“还是小不点儿懂事,有眼力架儿,你也学着点儿……”毌丘俭瞄了一眼李丰。
……
不管怎样,经历了知致堂惊马一事后,曾以孤僻古怪为人忌讳的司马师,终于渐为其他少年子弟情愿或是不太情愿地慢慢接纳,在和夏侯玄兄妹的交往中,逐渐融入到京城一众子弟的交游圈。
直至青龙二年,夏侯徽殒命,李惠身死,又生生断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