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毌丘俭!”李丰将笔一搁,愤然起身!抄起镇尺追着毌丘俭作势要打。
“我错了我错了,李兄,哥哥,好哥哥……”毌丘俭一边不住闪身笑着讨饶一边哈哈笑着跑开。
“哥,我有点事问你……”夏侯徽坐在夏侯玄旁边,手里绞着小手帕,眨巴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瞧着兄长。
“何事?说吧。”夏侯玄搁下笔,看着妹妹。
“上回,爹用的生肌散,绿色小瓷瓶的那个,你知道放在哪了么……”
“你说的是,碧玉生肌散?”
夏侯府内有不少御赐的上好金创药,其中一种是西域进贡的碧玉生肌散,止疼活血化淤有奇效。因为父亲夏侯尚是将军,常要出外征战,这些东西少不了。
嗯嗯!就是这个。夏侯徽使劲儿点头。
夏侯玄顿时有些紧张,起身拉过妹妹的手,左右察看了一番,“你怎么了,是哪里伤着了么,怎么竟需要用这个东西?”
“不是我用……”夏侯徽红着脸,有点吞吞吐吐。
“那是?……”
“哎呀,哥你就别问了嘛。你平时最疼我了,告诉我嘛。”
夏侯玄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纵容地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别说对人了,连带对猫狗都无比大方。她曾拿将军府的金创药救过受伤的小鸟,还给不知打哪跑来的野猫爪子敷过。类似这种“救死扶伤”的小事从小到大不知干了多少。
但是毕竟碧玉生肌散极为名贵,不同于普通的生肌散,配料里的煅龙骨和鹿角胶两样材料都极为难寻。眼看着夏侯徽拿这么贵重之物用在猫狗身上,未免太过浪费。
后来,家人干脆就把碧玉生肌散收好,藏了起来。
“在爹的书房,书橱的最上面一格,有些高,你仔细别磕着碰着了……待会儿等娘睡下,还是我去拿吧。”夏侯玄道。
第二日,夏侯徽央着哥哥早早来到学堂,趁还无人到来,悄悄把昨晚从父亲房里拿出的生肌散放到司马师平时坐的后排角落的桌案抽屉里。
夏侯玄看了妹妹一眼,心中有些惊异。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临上课前,司马师依然是一阵风似地大步到座位坐下,看到那个碧绿的圆圆肚子的小瓶子时,有一瞬的愣怔。
他在府里见过一次这种生肌散。由于珍贵,家中能用此药的人只有父亲司马懿。其他人都是用些寻常金创药。
身为司马氏长子,司马师从小性子就像块石头,又冷又倔,又不屑求饶,父母也因他是长子,都对他更为严苛,在奉着“严以教子”的司马家,几乎是从小挨打习惯了,因此那点戒尺之痛对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在学堂受罚之事,除了弟弟司马昭因同在学堂,听人说了之外,甚至连自己娘亲都曾未告诉一声。他昨晚回去也不过是随便擦了点药,想着大不了疼上几日就好了。
因此,他看到那瓶碧玉生肌散时,神色有些异样,朝左右望了几眼,却没有动那瓶药。
学堂的课结束后,夏侯徽看到司马师离开座位走了,桌案抽屉里的东西却没动,不由皱了皱小眉头,将药瓶攥在手里就跑了出去。
“哎呦!嘶~~~”夏侯徽跑得急,在门外,不巧跟一个不高的身影双双撞上。
手中的药瓶骨碌碌滚出了老远,她有点儿吃痛地揉了揉额头。
“你、你没事吧?”司马昭也揉着脑袋。他是在课后特意过来和小伙伴们打招呼的,没想到竟在门口撞上了夏侯徽。
看到司马昭,夏侯徽顿时眼前一亮,“哎?小跟班儿,是你呀……”
“小跟班儿?我?!”司马昭一愣,表情有点儿懵。
“是啊,你等下欸……咦,瓶子呢?”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只有些红肿的手伸了过来,掌心托着个碧绿莹润的瓶子。司马师本来站在不远处等弟弟,那小瓷瓶正巧滚到了他脚下附近。
夏侯徽的眼睛亮晶晶的,几乎要绽出星星来,“是啊!呶,这个,给你用。”
然后不由分说,将那瓶碧玉生肌散硬塞在司马师手中,冲他们兄弟俩眨着眼睛灿然一笑,挥挥手,跑走了。
“哎!表弟,你干吗对那个烂人这么好心?”和夏侯玄一同走出学馆的毋丘俭正巧看见这一幕,仰着脖子喊了句。
“哥哥昨晚写字也累着了,手痛死了,都快残了,也没见你关心啊……”
“啊?真的吗……”夏侯徽半信半疑地走过来。
“甭理他,他逗你玩呢。”夏侯玄拍了毋丘俭两下,又拉过妹妹,仔细看她的额头。
他看到夏侯徽白皙的额角红了一小片,不由心疼地伸出手,用拇指替她轻轻揉了揉,“走吧,回去帮你擦点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