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大师伯,您这刚回来,又要出去啊?”
“您忙、您忙,我回去抄司训去了。一千遍对吧?得嘞!”
到了长孙府,出来接待的竟是石渠。
石渠一见严衍,便大喜过望,感激涕零地握住他双手:“严兄!你定是知道了我的惨事,特地来探望我的吧?”
严衍:“石渠兄,怎地有些不良于行?”
石渠脸似苦瓜:“别提了,我那天拼了一身剐,要去给爷爷报噩耗,谁知正剖白心声,春花这死丫头她她竟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嗨,幸好是我机智,便宜行事,立刻同爷爷说,是我最近和万花楼的姑娘们排了一出惨戏,其中我扮的那个角儿恰巧死了妹妹,正要锤炼锤炼恸哭嚎啕的演技。”
严衍唇角一牵:“然后呢?”
“爷爷自然是照单全信啦。那家伙拐杖打折了上荆条,荆条招呼了上马鞭,一个好好的条凳都被打裂了最可恶是春花那死丫头,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我挨揍,在旁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严衍轻轻一哂,竟笑出了声。
石渠摸着肿了半边的屁股:“严兄,咱们去园中走走。我这光景,坐是不能坐了。”
长孙府的园子不大,却是重重叠嶂,曲径通幽,别有野趣。行了一段,严衍终究是问:
“听说,春花老板病了?”
石渠挥挥手:“熬夜看账本的时候忘了关窗,受了风寒。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可请了大夫看过?”
行进的脚步蓦地顿住。
丛丛玉簪缘石径而开,绿叶肥厚,花萼纤细雪白,如夜空中点点掠星。一片细密的矮竹后,掩映着碧波之上的小亭。清越的笑声如同细碎风铃,从亭中顺风传至。
他微微一怔,透过纤纤竹影,望见亭榭中一男一女对坐笑言。
石渠站在一旁,笼着手:
“世子殿下领着王府的老大夫,日日来看诊呢。”
春花梳了高髻,金步摇玉对钗点翠珠钿戴了一头,苍白的小脸裹在一团金光耀眼里,显得格外娇小。神情虽少了平日的鲜活精气,眸中欢喜却不虚假,红唇放肆咧开,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对坐的吴王世子玉冠白袍,俊美无匹,虽也有一脸病容,双眸却亮若晨星,温柔浅笑地睇着她。
如斯美景,如斯佳人,果然似水流年。
严衍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听石渠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严兄,莫非你也是来探病的?”
小亭中的情形在外人看来是悦目骋怀,美不胜收,在其中的人看来,却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竹中有微微秋风,沙沙作响,清香满溢。
春花轻微地打了个冷颤。蔺长思皱起眉:“你这人,天凉了怎么也不知多加件衣?”目光逡巡了一圈,索性将自己身上的披风除下,递过来。
春花一愣,连忙摇手说不必。
捧着披风的手定在半途,凝滞了片刻,方才若无其事地收回。
蔺长思轻轻地叹了口气。
“许大夫的话,你要听的,不要任性。我看你面色暗淡,目光凝滞,定是许久都没睡过好觉了。”
春花不以为然:“那个老头,说我贪念太深,思虑过重,恐怕不能长命。这是看病还是算命?”
“这许大夫真这么说?”蔺长思脸上终于出现一抹忧色,“他是看着你长大的,若真这么说,也是为你好。”
“我平日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哪有什么思虑。”
“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你总是白日奔走,深夜看账,长此下去,身体受不住的。”蔺长思皱起眉头,“我叫王府里的老账房吴先生去帮你几日,可好?”
春花摸摸脸:“王府账房我可不敢用,万一泄了王府的隐私可不好。这些本是我做惯了的事,眼下还能抵挡一阵子。不过今后再招人,私德上也得留心。前一个褚先生,便是教训。”
蔺长思一怔:“听这口气,你是有了人选了?”
春花笑眯眯地坐直:“对啊。我近来看上了一个,可好可好了。只是人家还未答应。”
蔺长思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道:“能让你看上的人,想必是极好的。”
“为人正派,脑筋又清楚。虽然脾气不大好,不过谋人取才,用人取德嘛,别的也不重要。”
“你这口气,不像是招账房,倒像是要招赘。”
春花正捧了茶往嘴里送,听他这样说,呛得连连咳嗽。
蔺长思轻抚她背脊,眸中暗了一暗。
“账房是紧要的人,可需要我给你把关?”
“那甚好。你替我好好相看,我请你吃好茶。”
“春花,”他忽然正色,“我这辈子不纳妾,不花心,也绝不会养什么外室。你觉得,我的私德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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