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七天。
伊格纳知道时间是因为每一天过来布道的娜塔莎女士会告诉他外面的时间和日期。
并且,当初值夜者也没有没收伊格纳身上的怀表。
依然让他能够有工具可以确认时间。
在第七天晚上七点的时候,伊格纳终于迎来了除了娜塔莎女牧师和送饭的金发小哥之外的其他人。
这是一位留着金棕色短发,有一双墨绿色眼睛的男士。
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墨绿色的眼睛仿佛是深夜之时只有星辰照亮的湖泊,衬衫和风衣的领口竖着,将整个下巴藏在了阴影里。
伊格纳看着他,就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位宁静黑夜中,沉默的守夜人。
这位先生是一个人来的地下室,手中提着一个银白金属铸就的手提箱,大小与一个小提琴的琴盒类似。
“你好,”这位金棕色头发的值夜者很有礼貌地朝伊格纳颔首行礼,并自我介绍道,“我是克雷斯泰·塞西玛,教会的高级执事。”
“你好。”伊格纳点了点头,表情宁静安然。
他并没有对这位先生的自我介绍表示意外。
因为,在塞西玛进入房间之前,伊格纳又听到了类似于当初听到的诗篇。
只不过这次见效更快,他几乎无法反抗地就被带入了那种无悲无喜的状态之中。
“接下来,我需要你配合进行一个仪式,可以吗?”外表有些刚硬的塞西玛,说话竟然意外地礼貌。
而且,听着他说话,伊格纳也总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深夜之时柔和的安眠曲,让人觉得宁静,让人觉得放松,也让人无法拒绝。
“当然可以。”伊格纳知道自己没有否决的权利。
而且,在塞西玛说话的时候,伊格纳就已经感觉到了疲惫。
也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进入了沉眠。
塞西玛看着眼前的人陷入了沉睡,也没有浪费时间,从箱子中拿出了符文及三支蜡烛,并依次点燃。
这位高级执事表情突然变得更为肃然,他不再用鲁恩语,而是用能够向神明祈祷和祭祀的赫密斯语道:
“比星空更崇高,并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我祈求您的眷顾;
“我祈求星夜的力量;
“我祈求厄难与恐惧的力量;
“祈求您让您忠实的仆人克雷斯泰·塞西玛见到您所意愿的真实……”
本来无风的房间之内,忽然回转起了轻轻的微风,在蜡烛之上盘旋,火焰的颜色变了,不再跃动,更加安宁。
……
……
“我真的可以走了?”伊格纳看着眼前的高级执事道,瞪大了眼睛,感觉非常难以置信。
“对。”高级执事塞西玛颔首,眼睛深邃而幽暗“你已经可以离开了。”
“只是不要忘记你自己立下的誓言。”
听着这句话,伊格纳愣了愣。
在一刹那间,仿佛回到了三十分钟前。
那时,他刚从睡梦中醒来,却在一刹那清醒地宛若常态。不觉得疲惫,也不觉得困顿。
而克雷斯蒂·塞西玛就站在他的面前,原本宛如湖泊一般的眼睛变得深黑,像是幽深而寂静的夜。
他看见伊格纳醒来,没头没尾地说道:“我已经了解了。”
然后又接着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对着女神的信物发誓,成为女神的信徒。第二,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继续留在这里。你的选择是?”
什么鬼?
伊格纳觉得自己满头问号。
这个塞西玛又了解了什么?通过什么方式了解的?为什么又要把自己放出去?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要追究的问题……
摆在眼前二选一的题目才是问题。
但是,第一和第二根本不具有可比性。
“我选择一!”伊格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哪怕要对神明的信物起誓,哪怕这个世界神明真的存在,也要选择自由!
只有拥有自由才拥有希望!
没有自由一切都是空话!
而且,在被关进来之前,伊格纳对外宣称的信仰就是黑夜女神。现在发个誓对他“表面上宣称的信仰”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发个誓也没有什么。
“可以。”塞西玛点了点头,像是对伊格纳的选择并不意外。
然后,他对伊格纳招了招手。
这个时候,伊格纳才发现,塞西玛带来的那个箱子被他放在了桌上。
当伊格纳靠近后站定时,只见塞西玛右手抬起,向下一按,琴盒大小的箱子周遭似乎就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在这一瞬间,原本有煤气灯照亮的小屋,在刹那间变得黑暗。
仿佛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被吸引到了这个银白的箱子之上。
似乎除了那个箱子之外,不能再有光。
伊格纳下意识地抖了抖,突然之间,觉得好像有点冷。他下意识地想要退缩,但是事实却不容得他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