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止捂住嘴,看了看四周,似乎好像也没什么人,随后,又不禁懊恼自己为何会突然松了口气,与上恒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凭什么可以这么亲密! “你再敢这么对我试试!” 这一声,凡止几乎是用吼出来的,除了警告,也好像是在点醒自己。 “哦!” 之后又是上前一步,又欲伸手揽住她。 好在凡止闪得快,一个箭步就窜出了那个门,一转眼就回到了青一宫。 那扇门缓缓合上,最终消失在墙面里,毫无痕迹,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样多好,何苦来着呢?” 厮命嘴边挂着藏不住的笑。 青一宫 一路漫漫,依旧繁花,凡止发现整个三十三重天也只有这里才算是有些人气儿,不禁又想起方才厮命正要说原来凡止的过往,却是硬生生地被身后这人给掐断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对于凡止的突然转身再加上恶狠狠地眼神,盯着上恒着实有些不自在,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招惹了她,不过以她的脑袋,应该不是因为被招惹了才这样,定是又想起了某些不顺心的事,只是刚好这事还和他有关罢了。 “你方才是故意在那个点上出现的吧?” 上恒面上毫无波澜。 “什么点?” 凡止想想也不对,竟然是想要她恢复记忆,怎么会偏偏就在有关于自己的那一段打断呢。 上恒实在是看不下去她那副自我折磨的样子,“你有什么事完全可以问我!” 凡止乍舌,问你?怎么问?为什么对我这么暧昧?还是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你堂堂帝尊,我堂堂青丘女帝,如此多难为情。 上恒看她脸颊渐渐泛红,一脸娇羞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却也心中有些荡漾,好像那两抹红晕在他的心尖儿拂过,只留下蠢蠢欲动。 他上前一步,手指将将伸出,勾起凡止的下巴,四目相对,上恒的眼里满是柔情,这抹柔情荡漾着,淹没了眼里的凡止。 二人呼吸渐渐急促,暖暖的气息充斥在鼻翼间,凡止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上恒的脸,终于还是缓缓闭上了眼,即便闭眼了也能准确感觉到那靠近的气息,颤抖的睫毛在预示着,她有些小期待。 二人鼻尖相触,上恒眼里的温柔化为一汪笑意,侧过脸,呼吸落在凡止的耳窝,“对你,我毫无保留。” 如果说方才没有如愿落下的吻令凡止心中一空,那么这句话对于她而言便是填满这空虚感的愤怒。 二话不说立马抬起右脚使劲地向他的踩去,更是再次一把将他推开,“谁稀罕!” 上恒一阵吃痛,为了保持帝尊的颜面定是不得表现得过于疼痛,只是抿抿嘴,闭闭眼,然后又恢复一派自然。 “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收敛点的好,这里来来往往还是有几个人的。若真有不满,我们可以回殿内再做,那里定然没人打扰的。” “谁要和你做……那些!” 上恒笑得越发深了,“若是这里不便,回你青丘也好,那里广袤一片,也自在些。” “臭流氓!怪不得这里一众男童,怕是女宫娥都被你吓跑了吧!” 凡止此刻脸色一阵通红。 上恒盯着凡止,一动不动,“嗯,她被我吓跑了。” 落日余晖遍地,凡止独自坐着,回想方才的尴尬她实在没有颜面在这里待下去了,在不时宜的时候出现了不时宜的人,被玄一撞见了还好,毕竟上恒的那点事他本就心知肚明,偏巧不巧还带了个九重天的,不知他们何时站在那里的,更不知道他们看到了多少,反正若染张着足以吞下鸡蛋的嘴,也该说明一切了。 这俩人她其实可以毫不在意,只是身后的牡丹又是怎么一回事?那么赶巧地就回来了?那么凑巧地就看到了一切?或许是她离开牡丹的时间有些长了,方才的牡丹瞳孔里的陌生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知从何时起,她待在这里竟然觉得有些心安理得了,自那次离开不成,此后便再也没有尝试着离开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凡止正起身时,迎面就来势汹汹的一个身影,待看清时,那人早已落至跟前,依旧一身白衣胜雪,撅起的嘴告诉她眼前这人很愤怒。 “我替你寻回牡丹,你竟然背着我跟上恒哥哥暧昧不清!” 暧昧不清?她有吗?就算有,也只能是她自己这么说自己,何时轮到其他人这般斥问她! “哦?那我是得感谢你了?然后再说一些朋友夫不可夫的话?” 若染面色涨红,撅起的嘴愈发地高了。 凡止绕着若染来回踱步,这丫头倒是痴心一片,只可惜所托非人,今日这般情形来看,那上恒与原来的凡止定然是有些情缘未了,但她并不是那个凡止,确实没必要这么下去,还不如早早地做个了断来得干脆。 “其实……”若染的头埋得愈发地低了,声音也没了方才的底气,“上恒哥哥对你的态度我早已看出来了,想来你也不是毫无知觉的,若你能答应我今后不让上恒哥哥伤心的话……” “打住!” 凡止一个手势挡住了若染即将要说的话,当然,对她而言就是废话! “首先,我同你上恒哥哥的关系并非你所见如此,其次,即便真有个什么事,也绝轮不到你说这些话,最后,更没有那些伤不伤心的可能。因此,根本就没有你所说的如果。明白?” 若染听得有些迷糊,但大抵也听出个意思来了,“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甚?” 若染自然是开心的,方才没了气儿的声音,这下却是提高了八度,难掩的喜悦。 “有那么开心吗?” 凡止靠在亭栏上,翘起二郎腿。 “嗯嗯,玄一说你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帝尊定是对你心生爱慕,哪里还有我的份啊!” “玄一这么说的?” “对啊,而且还有根有据的,还说我……欸,你上哪儿去?” 凡止几个快步便不见了踪影。 这厢,玄一好容易才寻到牡丹,自然是凑着跟前左右慰问一番,牡丹依旧是牡丹,一种熟悉感悠然而生——总是对他爱答不理。 “你这几日定是过得不好吧?瞧瞧,都瘦了一大圈了。” 玄一是一根筋的人,一门心思对谁好时,眼里都容不下他人的,自然也察觉不到周遭的变化。 “我看你是这几日过得太好,皮痒痒了!” 牡丹这不回话还好,一回话,玄一更是死气白赖地粘上去,“嗯呢,谁说不是呢,你的主人还骗我站门口站了好几天呢!” 当牡丹听到关于凡止的消息时,眼神不禁抽离了片刻,眼前的玄一仍旧不停地张着嘴,说着话,但她好像都听不到了,她盯着玄一努力听着,却还是一无所获。 接着顺着玄一一侧的视线,看到了一抹粉色的倩影,依旧是每日换一色,她曾说,心情越是不好就要穿得越艳丽,看了看玄一,想来今日的心情好不了。 凡止站在玄一身后,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玄一立马四肢离地,停住了闭闭合合的嘴,整个表情木纳了许多。 “合着是你成天在嚼舌根呢!” 凡止咬牙切齿。 听出是凡止的声音,玄一立马扭过头,对方眉毛倒竖,眼里杀意正浓。 “上神这般是为何?玄一快……快窒息了。” 凡止手一松,玄一便掉了下来,屁股着地,还一副错愕的模样, “少来!知道给我惹麻烦,就该知道怎么收场!” 玄一看着凡止一副决绝的模样,立马一副瘪嘴,哀眉的样子。 他哪里敢随便多嘴啊,三十三重天之上,全都是帝尊的地盘,他有点风吹草动不得请示帝尊嘛! 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在眼眶里转悠,目及之处都是冷冰冰的空气,突然一抹暖黄跃然眼前,立马向牡丹投去求救的眼神。 牡丹许久不曾见到凡止,不免心中有所想念,多看了她几眼,依旧那般美貌,那时的美艳是没有牵绊的,生性自由,美得令人无法触碰。可现在的她,是一种融入这里的美,即便像眼前这般气愤,亦带着些柔美。 凡止至今未曾看一眼,平日对任何事都毫不上心的她,今日对这件牡丹不知所因的事显得格外重视。 牡丹正在想着是什么事竟然还能如此牵动着凡止时,冷不泠地地收到了坐在地上的玄一眼神的一记哀怨,救救我,你的主人疯了。 牡丹正犹豫着该怎么像凡止开口时,凡止一个手势挡在了牡丹的面前,“你别想求情,你的事还没好好算算呢。” 说着,携着玄一,没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牡丹一脸错愕,但更多的是一种流淌而过的失落,许久未见,即便是寒暄几句也可,但她却连寒暄都省了,也对,这种表面的佯装凡止从来都是不屑的。 一阵虚烟飘忽而至,一粉一白的对比虽不够强烈但其气场却已显而易见了。玄一一路上都不敢正眼瞧着凡止,虽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但总归是自己理亏在先。 凡止双手环胸,居高临下,“说吧,若染这一来二回的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儿啊……” 玄一褐色的双瞳在眼眶里打转,总觉得现在看哪里都让他不自在。 凡止轻轻地用手捋了捋玄一额前的碎发,不得不说这发型到现代中国去也是当下流行的款式,而这发质竟然还不差。 凡止靠近他的耳侧轻声说道:“你是要现在说还是日后说?我不逼你的。” “您……您别这样,我说还不行吗!” 不是他认怂,这纸是包不住火的,况且这层纸偏偏已经快透了,而不巧的是这把火还有燎原之势,好吧,他确实是怂了。 之后便是委屈巴巴地陈述了一段自己的计划。 原来他见凡止根本无心牡丹,且又身不由己,三十三重天怕是被她走了个遍了也不见得找得到牡丹去,于是他便想着,竟然出不去,那便进来一个也是可以的。 于是便找上若染了,若染自然不管那半妖的事,但凡是只要牵扯到帝尊那就不一样了。 那若染一向视凡止为眼中钉,恨不得让她马上离开三十三重天,却总是无法,唯有找到牡丹帝尊才肯放人,于是就成了这局面。 凡止反手就在玄一头上拍了一记,起势虽狠绝,但劲道还算温柔,“原以为你只是单纯而已,没想到处处留心眼,该说你傻还是自作聪明呢?” 玄一也不予争辩,本就自己理亏在先,又加之细节处隐瞒了不少,便也任之责之了。 “我不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但莫要再要说一些我像谁的话了。” 凡止面无表情,但语气却严厉许多。 “上神自然不像任何人,你只会是你自己。” 凡止今日这般举动其实就是给玄一一个警告罢了,她不知道他对凡止有何了解,但怕也是略知一二,她不想要再伪装了,总觉得全世界的人她似乎都该认识一样,太冒险了,她很想离开这个空间,却怕最后适得其反。 明明对原来的凡止没有半分的兴趣,却又不得不去倾听她的故事,然后再把自己伪装成最像的样子。 本准备离去的凡止听到这句笃定的话,身形不由得一僵,眼神却渐现凌厉,“什么意思?” 玄一用尽全力地嘶吼,仿佛生命仅剩半刻,“帝尊从未忘记过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凡止一个松气,“哦,感觉不到!” 之后便是一个转身离去,再也不曾回头,自然见不到玄一那一抹惋惜,嘴里还叨念着:帝尊啊…… 凡止离开后立马找到了牡丹,她说会找牡丹算算便知道她定会在原地等着。 牡丹看着凡止由远及近疾步走来,面色汹汹,哪里还有往日玩笑模样,“我不能相信你太多,如果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话,趁早打消这念头。” 牡丹却是云里雾里一般,一时间接不下去了话。 凡止至她跟前,眼里就连往日的不忍也一并略了,“你成了牡丹目的为何我不管,但我告诉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凡止,收起你们的手段。” 牡丹瞬间瞳孔放大,她只道凡止性情大变,却不知已然如此严重,“你们?” “你成形的前一日帝尊来过青丘,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脚,但我确定你确实不再是牡丹了。” 牡丹一敛面上错愕,她多少是知道一些凡止的脾性的,此刻特意回来同她这般明说,定是心中早已有了百般的算计,多说已是无益。 吐字缓缓,却声声掷地,“这些重要吗?真假牡丹你自己确定又拎得清?” 凡止不语。 眼前的牡丹音色迟疑,眼里是看不尽的雾气,“我不过是早些幡然醒悟罢了……” 一个人的生命是并非独立的,何为生命?不过是将你所有的感知倾力注入罢了,那种生生不息的畅快,那些力量的源泉。 可为什么凡止却迷茫了,仿佛这当中出现了一道缺口,风不停地向这缺口里灌,寒冷又猛烈。 “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并不该拥有眼前的一切,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竟然是你,那便一直都是你,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还是要一意孤行!” 牡丹一席话,虽轻声细语,若非此刻四下安静怕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如同一道涟漪在凡止心中荡开,不断地回旋荡漾。 随之,凡止眼前渐渐一道白光乍现,光线刺眼,根本就看不清光来自哪里,笼罩了眼前的牡丹,只有那点点晶莹在反射着光,告知着那里是牡丹的存在。 这束光来得突然去的也蹊跷,瞬间一注光侵入了凡止的体内,她猝不及防,顿觉周遭发热,手脚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光柱持续在体内流窜,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像个无头的苍蝇一般。 记忆流转,眼前上下颠倒,身体此刻经不住地上下碰撞,碰到了身后的庭柱,撞上了面前的树干,花瓣被撞地散开了,落下了,可她依旧将背狠狠地着地了,脑袋里的记忆由模糊渐渐清晰,可身子一旦停止了撞击,便又是一片混沌。 手掌蓄力,凡止用尽了全力,将四周的硬物吸向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意识的清醒,可到眼前的尽是沙砾树枝,穿透身肢,在身上留下的只有点点斑驳,鲜血的红在粉衣上显得更加地悲壮。 终于,凡止还是受不住自己体内的混沌之力,更是一个踏脚助力,飞升至三十三重天的最上层,速度之快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鲜红的影子渐渐由上落下,她已经完全不知自己是在干嘛了,但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嘴角噙笑,她终于觉得可以好好清醒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