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娶了我却对我不上心,好像对待一只宠物,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就丢在一旁许多天不理会,神宫上下,乃至于外头的人,又岂敢轻慢我,敷衍我?
明明放任了十年,此时却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真是可笑。
“不曾想,仙首大人还会在意旁人的言语?”依旧是阴阳怪气的。
云遂抿着唇,下颚紧紧绷着,显得那线条也冷硬锋利起来,流露出几分叫人畏惧的气势来。
藏书楼里一时都冷了好几分,桌面上被窗外的风吹动的书页都凝滞住了。
时羽看着那桌上的书,心里只想着这人到底什么时候走,真是耽误时间。
云遂也看着那书,脑子里突然就想打通了什么:“你看这书不是为我?”
时羽一脸莫名:“自然不是。”
“你可知丹阳一地几乎一夜之间出现大量鬼丘。”
时羽张了张嘴,惊讶得真情实感:“竟有此事?”
云遂:“……”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拂袖便走。
时羽没去管他,只皱着眉思考,一夜之间出现大量鬼丘?这事确实古怪至极,会不会和自己有关?
云遂沉着脸回到他居住的钟霭宫,此宫以山为名,是神宫的主宫和核心,坐落在在中轴线上,占地极广,历代仙首起居、议事皆是在此。
——即便成婚了,云遂也没有换居所,从栖云宫到钟霭宫,中间有不短的距离,间隔着大量的建筑群,而作为议事所在和整个神宫的权势象征,守卫更是无比森严,所以云遂不去栖云宫的话,时羽几乎是不能去找他的。
但无论从前,还是当下怒气之下的云遂,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回到钟霭宫,就被禀报宪台左司求见,商量以何种礼节下聘提亲,婚事又该如何操办。
云遂冷冷看着下面这位自己提拔上来的左司:“你倒是积极。”
宪台左司听这语气,心想怎么像是自己逼他娶亲一样?谁想干这差事啊,一人独掌宪台不香吗?
她自然而然地推锅,倒也不是推锅,而是陈述事实。
“夫人亲自去了一趟宪台吩咐的,属下想着,尊上应当是很看重此事。”
云遂的肺里像是被人塞了两团棉花,还是浸饱了水的那种,每吸一口都是沉甸甸的水汽,憋闷又糟心。
时羽就那么急,一天都等不得?
这是有多不待见自己?
他冷笑:“既然夫人这么急,还提什么亲,今日就一并接来吧。”
宪台左司整个蒙了,朝上座看了眼,瞥到云遂黑如锅底的脸心头一怵,赶紧收回目光:“就这么接过来?冯姑娘也是如此?”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可……可这云澜宗和象首宗都是大宗门,这么做两宗面上怕是过不去……”
云遂娶时羽的前前后后因有云遂的吩咐,是宪台左司一手操办的,从下聘到成婚,处处都是做足了的,半点礼数没落下,婚礼更是盛大无比,大半个修真界都到场了,那些没到场的,都是没资格收请帖的。那排场,便是直接娶尊后也不差什么了。
可轮到娶这两大宗门的女修,这也太寒酸敷衍。
不,这完全算不上“娶”了,便是民间纳小妾,都得治一桌酒宴啊。
可如果只是纳小妾这样的小事,何须宪台出面啊,她主要管规章律法奖惩授封的啊,又不是仙首的私人管家。
她这时倒有些后悔叫人敲打时羽的那些话,这种小事就该时羽出面才更合适嘛。
云遂长袖一挥,蘸墨写下一个“瑶”字,一个“音”字,两个字龙飞凤舞,仿佛下一刻要从纸上跑出来一样。
“她们若是愿意,便是瑶夫人和音夫人,自来神宫便是了,若是不愿,此事作罢。”
宪台左司应了一声,忽然脑子不知怎么搭错一般问道:“那夫人是否也要选个封号?”
云遂眼神倏地一冷,宪台左司心中一颤,不敢再磨蹭下去,领了两张纸便恭恭敬敬地走了。
云遂看着桌上的纸墨,微微眯眼,象首宗恐怕不会舍得放弃这个机会,但云澜宗……师祖及几位师叔应当不会让冯瑶受这个委屈,冯瑶自己也有傲骨,应是会拒绝。
但他们若应了呢?
云遂看向大殿门口,可以一直看到远处沐浴在金阳下的傲洁山巅。
师祖,不要让我失望。
宪台左司又折了回来,战战兢兢问:“尊上,两位若是来了,该安排在何处落塌?”
这种小事本不该问,但她寻思着云遂对此事的态度有点奇怪,就担心自己自作主张惹他不快。
云遂冷道:“此事乃夫人一力促成,问她去!”
宪台左司哑然。
把今日显得格外傻气的宪台左司轰走,他一边想着是不是自己提拔错了人,以为是个精明的,没想到蠢得这般厉害。一边叩了叩桌面,唤了一个人:“向沂。”
不多时,一个一身白衣潇洒倜傥的英俊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折扇一合,笑吟吟作揖道:“尊上。”
“你去查一查,阿羽在云澜宗都见过什么人,那些人都对她说过什么。”想了想,“主要在寿宴之后。”
她是在寿宴之后变的。
向沂目光一闪,看来尊上对夫人的上心比他们所有人以为的要多得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