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震得时羽鼓膜发疼,问心境后期的修为没遮没掩地裹挟在这问候声中,令时羽体内灵力翻腾,整个人被极强的压力压制般,骨头都隐隐发疼。
这就是修为上的压制。
你要说这些战士是故意灵力外泄挑衅她吗?倒也不是。只是也没人叮嘱他们,他们的夫人修为太弱,面对她时需要收敛灵力。
但他们感受不到时羽面对他们时的艰难强撑吗?自然也是可以的,低阶修士在高阶修士面前是无处遁形的。
时羽微微颔首,这队人继续向远处巡逻去了,时羽轻轻舒了一口气,心里涌起丝丝的难堪。
那个侍女是瞄准了时机对那小童说那些话,都不是含沙射影了,根本是当面打她的脸,这些神宫里随处可见的侍卫亦没有半分对她的尊敬。原来从一开始这里所有人都对她不欢迎,把她当成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可笑前世这个时候她被新婚的喜悦糊了眼蒙了心,一无所察,对谁都笑得像傻子,把这里当成自己真正的家,过了好几年才渐渐回过味来的。
不过这一次,那侍女被人授意说那样的话,主要一个原因是云遂没有陪她回宫吧?正儿八经地把她带出去,却让她一个人回来,摆明了是不在意她。
主家都轻慢了自己的妻子,连表面的礼数都不愿意尽,还能要求下面的人多把她当回事吗?
“时羽,你怎么会陷入如此卑微的境地,把自己硬生生变成一个小丑。”
她喃喃自语道,掐了掐掌心,一阵刺痛,发现双手掌心全是鲜血凝固的指甲印,那是昨晚她自己掐出来的。
她默默看着这些指甲印,心中忽然就无悲无喜了。是真的该放弃了。
……
回到自己的宫殿,抬手看大门上的牌匾,栖云宫,像一朵云一般栖息,此地便是归处,又可理解为栖息在他云遂的怀里。当时她选了这两个字给宫殿题名,为这小心思窃喜不已,可到底云卷云散一场空。
“夫人您回来了!”潺潺欢喜地迎了上来。潺潺是一个可爱的姑娘,是时羽几年前外出时救下的,跟着她嫁进了神宫,她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栖云宫中就只有潺潺一个侍女。
前世那十年里,她见证了她的欢喜,也陪着她度过了无数寒冷孤独的夜晚,后来她对云遂近乎死心,这丫头为她哭了又哭。她不想把她也拘在这再无快乐的地方,就把她放出去了,听说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好郎君,时羽由衷为她高兴。
潺潺往时羽身后看了看,小心问:“尊上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有事要忙,备水,我要沐浴。”
池子里放满了水,时羽让潺潺出去,浴房中只剩她一人,时羽拿出结界石,布了一个结界,然后双手摊开,那些不知道藏在身体哪里的鬼气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屋中立时暗了下来。
“你决定要舍弃你的爱情了!”鬼气汇聚成一个鬼脸,迫不及待地问。
“我别无他法了不是吗?用这无用的爱情换取活着和变强,很划算。”
鬼脸凝视着她:“女人真奇怪,你逼自己下定决心的方式就是给自己的男人塞其他女人。”
“他伤我,我会留恋,但他脏了,我就不要了。”
“那是你硬塞的,他不要的。”
“我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是想要的。”时羽面无表情,闭上眼睛,“开始吧。”
幢幢鬼气又冲进了她的身体里,这次是冲进她的经脉之中,时羽心脏骤然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撕开。过往和云遂有关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爱的,痛的,喜的,悲的,像潮水一样涌过,但同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那些记忆里的喜怒哀乐一点点剥离。
这就是舍弃的感觉吗?身体里好像被挖了个大洞,你知道那将永不会被填满,开始还觉得孤寂荒芜乃至恐慌,但渐渐的,爱被越抽越薄,就变得无所谓了。
有个大洞也无所谓,总好过长着一坨腐肉。
汗水沾湿视线,时羽痛得意识模糊,有那一瞬,痛感突然加强,她惨烈地哼叫一声,嘴唇被自己咬烂。但仅仅是这么一瞬,下一刻,疼痛骤然消失,那最后的爱与怨像被什么东西全部吃掉了,一瞬间变得无比淡薄。
林染喘息地坐起来,惊奇看着自己的身体。
“结束了吗?”
“恭喜你,你的爱很炽烈很纯粹,《噬情诀》突破得很顺利。”
时羽运功感受了一下修为境界,她踏入裂心境了!
她毫不犹豫,继续吸收鬼气。
裂心境初期!裂心境中期!裂心境后期!裂心境大圆满!
一路飙升,势如破竹!
这就是禁术的可怕之处吗?一旦突破瓶颈,之后就势不可挡,根本无需苦修和积累。
最后时羽在裂心境大圆满停下,不能再进。
时羽睁开双眼,眼瞳漆黑,她仿佛有哪里不一样了,眼里再无那无法隐藏的哀愁与困顿,失去了爱情的她,真的就像从枷锁里解放出来。
她自由了!
时羽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噬情原来是这种感觉。”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她能感觉到自己并不是没有了情感,也不是变成了什么奇怪的魔头,她只是,不爱了。
再去回想那些回忆,明明知道那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也明明知道自己曾经那么痛苦过,此刻却变得如此陌生。
她竟然为那样的事情哭过伤过吗?
真是脆弱啊。
一个男人而已,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