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那段,别人在地里晒的发油发亮,一个忙季下来就跟乌炭似的。独她只是泛红,回家井水一冰,芦荟一敷,很快又能恢复成原样。生晒了一个多月也没变黑,只能说天生天养,羡慕不来。
冬小施自恋完,告诉甜妞:“你也不黑,就是不注意防护,平常外出让你戴草帽,你还嫌丑。还有那芦荟,你坚持用着……”
说到芦荟,不免又想起一个人。
“听我娘说,阚香玉还真挣着钱了,挣了不少呢。连农忙时候家里都没让她下地,还让她继续去镇上摆摊,可见尝了多大甜头。”
冬小施当然知道,现在村里还有谁不知道的呢?就连陶氏在家都念叨过好几回了。
冬小施私下算了笔账,阚香玉卖芦荟三个来月,若按每天五到十个客人算,这三个月挣了少说四五两多则九、十两,对于庄户人家算是一笔横财了。
莫说别人眼红,冬小施也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放弃的东西,别人拿去,还用其赚了大钱……这或许就是人的劣根性,她也不能免俗。
两人在山上没久待,刚挨近傍晚就回去了,现在天黑的晚,之所以早回是因为要洗头。
乌黑蓬松的头发散落下来,长度早已及腰,以前从未留这么长过,打理起来甚费事,梳麻烦,洗麻烦,最麻烦的是用水。
她真不习惯直接用冷水洗头,一是洗不干净,还有就是容易激的偏头疼,然而每次晒的水自己总是用不着,烧水洗吧陶氏又乱嗷嗷。
今天也不例外,她晒在院子里的两盆水又没影了,刚舀了几瓢水倒进锅里,陶氏听着声就来指手画脚:“大小姐,就你金贵?你出去满村子问问,看看有谁三两天就要洗一回,再看看有谁大热天还要烧开水洗头的!”
冬小施深吸一口气,转身:“不需要烧开,两根柴就好。”
“瞧你这口气!两根柴不是柴?你以为劈柴容易呢,成天就……”
“容不容易也是我劈,二嫂少操点心吧。”申长更恰从王兴那回来,听见两人争执就进了灶房,没看陶氏,问冬小施,“洗头?”
冬小施点头,他径直到锅门前坐下生火。
柴就在陶氏眼前烧了起来,把她气了个倒仰:“洗澡要热的,洗头也要热的,你是真要把她惯上天去不成?几个侄子侄女也没见你这样,我看你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冬小施耸了下鼻尖:“全家谁都有可能不知柴米贵,独他不可能不知道。贵了贱了的,不都是他挣的吗?这柴还是他上山砍的呢。”
陶氏一噎,看看不做声的申长更,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冬小施。不占理,又说不过,最终喷了两鼻子气出去了,“还没睡一个被窝,倒学会一个鼻孔出气了!”
陶氏经常说这种生熟不忌的话,冬小施已经免疫了,自顾去接申长更手里的火钩:“我来烧吧。”
申长更避开了:“你去拿盆,差不多可以洗了。”
平时申苗申茉都是在院子里洗,冬小施一开始不习惯,就关起门来在倒座房洗,发现中间换水很不方便,还容易弄得一地泥泞,干脆也换到了院子里,不过都是选家中没人的时候。
今天申长更在,但申长更和其他人不同 。冬小施自认跟他处得极熟了,至少比起最开始的拘束,现在她面对申长庚时是自在舒展的,就是一种似友似亲的感觉。
想一想,她是三月初九被申长更带回家的,从陌生到熟悉,从不适应到适应,竟连半年都不用……
出神间,申长更已经帮她把水兑好,就像平时他打猎回来,冬小施为他做的一样,两人之间做这些自然而然,已经不再需要那个谢字。
把木盆端到灶房拐角的木架上,挽起袖子开始洗,中间申长更帮她换的水,有人帮忙确实省事不少。
洗完头,刚直起腰,就听到院墙外面陶氏和人议论阚香玉,虽然不免酸言酸语,但也没少大夸特夸。
申长更见她突然僵住不动,把干帕子递过去,问了句:“你后悔了?”阚香玉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后悔倒是不后悔,就是……”冬小施扯了下嘴角,“看人赚钱眼馋吧。”
阚香玉的买卖做得越是红火,越显得她像傻子。
何况她是真缺钱啊,守着个赚钱的门路,偏偏自己顾忌这顾忌那……
“眼馋正常,但我仍认为你做得对。”申长更神色凝重的看着她,深怕她误入歧途一般,“芦荟胶再能赚钱,你说的那个过敏风险规避不掉,始终是个隐患。人不能抱着侥幸之心行事,有所顾忌有所畏惧不是坏事。”
冬小施也就是心里难受一下,并没有真打算走这条路。
不过,在她难受的时候,有个人告诉她,她做的是对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放心吧。”她重新扬起笑脸,“三百六十行,赚钱的法子不会只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