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复得如此之快,让甜妞很有些意外,也有些激动,“你、你不生我的气?”
冬小施想了想,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缝隙:“一丢丢。不过我记性不好,已经忘了。”
甜妞满脸的紧绷褪去几分,嗫嚅道:“我不是故意……不,不能说谎。我承认,我就是……我最开始跟你玩,确实是、是……”
“是看我胖、看我丑?”冬小施流利的接上,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甜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磕磕绊绊道,“我很快就不那样想了。以前,因为我长得胖,脸上又都是疙瘩,她们都不喜和我玩,除了香云……但香云朋友很多,常常很久都不来找我……后来你来了,和你一起放羊,我,我很……”
甜妞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只知道和冬小施一起玩的那些天,是她最自在的时候。
“你不会像别人那样笑话我,还想法子治我脸上的疙瘩……”说到这,像是怕冬小施误会,甜妞连忙摆手,“我也不是为了治脸才来跟你赔不是的,真的,我真的不是……”
“我知道。”冬小施笑眯眯打断她,“你脸上的疙瘩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方法我也教给你了,你犯不着为了这个理由来找我。”
甜妞松了口气,噗通一声席地坐下,心口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那天香云找我,我也不知……”甜妞又摇了摇头,否认了前面所说,“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在香云面前丢了面子,才会那样讲……”
娘把装芦荟的小陶罐递到她手里时,她才知道冬小施来过了,而且很可能把她的话都听了进去,不然没可能过门不入。
那刻的心情真说不出得复杂。有点慌,有点囧,有点羞愧,还有些害怕,晚上躺在床上脸都是热辣辣的,之后一连好些天都没敢再去那座山。
自己安慰自己,没什么,反正也没拿她当朋友,闹掰了也不可惜……心里就是怎么都不得劲儿。
家里没人发现她的异常,还是小舅舅来送东西时注意到了。她自小就和小舅舅亲,不肯告诉爹娘的,通通说给了小舅舅听。
小舅舅听完搂头就给了她一巴掌:“光长年岁不长心眼子!谁是骗吃骗喝,谁真是为你好,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你怎就……”
她一直都不聪明,小舅舅也拿她没辙,数落了她一顿,就让她来给冬小施道歉。
冬小施瞬间了悟。就说嘛,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最要强最好面子的时候,有错而不自知是常态,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很难拉得下脸来道歉。即便是对成人来说,道歉也是轻易难以启齿的事。
她刚还佩服甜妞来着。扪心自问,背后说人坏话还被那人听去的社死现场如果被她遇到,她宁愿挖坑把自己埋了就此长眠永不再见。甜妞不但能正视自己的错误,还能迈出道歉这一步,不能不让人敬佩。
搞半天是背后有军师指点!这就不难理解了。迟疑不定的时候,有人推一把是幸事,不过也得当事人自己能认识到错误才行。
甜妞知错认错固然可贵,她那个小舅舅也很不错,难怪能在县城开脂粉铺,想来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心里话说开,两人又恢复到之前那样,甚至比之前相处的还要自然融洽。冬小施能感觉到甜妞这回是真把心打开了,而她也决定认真交下这个“小朋友”。
傍晚回去,申长更又给她带了包羽毛。他最近没进山,又见她对羽毛格外感兴趣,便交代给王兴。王兴成日里闲得很,不用去鹰嘴山,附近山头走几圈也能逮到不少鸟,虽然羽毛没有朱顶穿云雀那么好看,筛选下来也不算差。
冬小施十分高兴,让他等一会儿,回屋把已经完工的捕梦网拿给他,一脸献宝的表情问:“怎么样,好看吗?就是用你给我的那些羽毛做的。”
申长更只当是女儿家的玩意儿,虽然不知名堂,却也觉得眼前这东西十分精致。
冬小施顿时喜笑颜开:“是吧,挂在屋里很好看的。这东西叫捕梦网,是过滤噩梦、捕捉美梦的神器。你看哈,美梦通过中间这个洞,顺着羽毛流下来,进入人的梦乡;恶梦则被困在网中,等天一亮,就随着日光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了它,天天好梦。”
发觉越说越玄乎,冬小施赶紧打住,挠了挠头:“不一定是真的,就是个寓意而已,留住好梦与祝福的意思。”
申长更点头,颇为认同道:“寓意很好,也很漂亮,适合你们女孩子。”
冬小施一噎,提起来仔细打量,发现是有点脂粉气。
穿云雀的羽毛本就只红白二色,再加上她用了惯用的编织手法……
默默把捕梦网收到身后,若无其事地挤了个笑脸,“那没事了,你快回屋歇着吧。”
申长更不疑有他,转身走了。
在他背后,冬小施丧头耷脑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