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明白,那次绑架事件中,他看到那个青年油然而生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青年和徐清晚的五官很有几分相似,单看的时候还没觉察,如今前后一对比,登时恍然大悟。
当初因为父亲欠赌债,而被送到赵寒生日派对上的那对兄妹,徐清晚是妹妹,而青年就是哥哥。
这样一来,青年突然反水的原因就昭然若揭了。
大概是因为妹妹受到过白嘉钰的照顾,便也把他视作了恩人。
可徐清晚的哥哥,为什么会成为赵野手下的杀手呢?
白嘉钰相信,像赵野这种老谋深算的人,必然对御下有一套极其严苛的标准。
邀请徐清晚进远东,说不定就是为了保证,徐清晚的哥哥能更忠心地为他卖命。
而徐清晚之所以答应,或许也是因为,自家哥哥的命捏在赵野手里。
果然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白嘉钰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落地窗外的日头逐渐西斜,直至时针指向七点,徐清晚踩着高跟鞋,徐徐走进。
“赵董开完会议,给您腾出了时间,白先生,请吧。”
白嘉钰适当露出点荣幸的表情,起身跟了上去。
办公室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他前进几步,有些拘谨地站定。
“赵董。”
赵野点燃雪茄,送至唇边,袅袅升腾的烟雾中,眯起了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
这是一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
白嘉钰恰到好处地躲闪目光,用来表现自己被对方震慑到的胆怯。
前方传来一声嗤笑。
“行了吧,和我的人叫板,据理力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一副窝囊样。”
白嘉钰低下头。
“杀手再凶猛,也不过是一把杀人的枪而已。我知道自己的生死大权真正掌握在谁手里,因此才并不怕他。但面对赵董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赵野仿佛来了兴趣。
“哪里不一样,你说说看。”
白嘉钰沉着开口:“我想在杀手面前保命,只需要告诉他,我为什么不能死,但我想要在赵董面前苟延残喘,则需告诉您,我为什么必须活。”
“啪啪啪”,赵野十分捧场地拍起手来。
“说得好,我从不留无用之人的性命。”
“那你想好了吗?你对我而言,究竟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白嘉钰谦逊地笑笑。
“我这个人,没有任何宏图远志,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有钱人,扒上一张长期饭票,实现阶级跃升。这个人可以是陆眠,可以是薛景言,也可以是赵燃。只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能把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安排得妥妥当当,剩下的两个人,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您想让我怎么对他们,开口便是。”
赵野叼着雪茄,咧嘴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一个心病,就是远东的部分股份流落在外,总归不好。想让你说动赵燃,把他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你会怎么办?”
白嘉钰脸色微变。
“哈哈哈哈哈”仿佛只是耍着人玩儿而已,赵野深吸了口雪茄,很快道,“放心,和你开个玩笑。”
“赵燃是我妹妹唯一的儿子,那些股份本就是属于他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争抢。”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你可以立刻办到的。”
话及此,精明的眼睛眯起来,透出阴戾的光。
“薛芷兰曾经是我的未婚妻,景言呢,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最近他因为感情上的问题,闹出不少风波和笑话,我感到很不高兴。”
“男人嘛,可以有爱情,但把爱情看得太重,能有什么出息?”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吧?”
白嘉钰抿了抿唇,摆出诚恳的姿态。
“知道。”
赵野满意地点头,挥手,似乎打算让他退下。
然而世事便是这么巧,偏偏在这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打了进来。
白嘉钰早已把手机调成震动,原本是不想接的,然而被赵野发现了,轻抬下颔,示意现在接也无妨。
他没有违抗的道理,掏出手机一看。
薛景言三个字,明晃晃地出现在屏幕上。
神情有一刹那的凝滞,随即,镇定地接通。
为表忠心,还开了免提。
那头安静了好几秒,伴着沉重的喘息,电波频率将薛景言颓废异常的嗓音如实传递。
“白嘉钰”这三个字一出口,仿佛压抑着哭腔,破碎又神伤,听得人心尖都跟着一颤。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难过?哪怕仅仅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