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前因后果,再综合唐澈和那杀手说过的话,一个昭然若揭的推测,自然而然出现在脑中。
见唐澈好像被锯了嘴巴,半天不回话。
冰冷的指节狠狠钳住他的下巴:“说!”
那几乎掩不住的,漫溢而出的杀意,骇得唐澈浑身一个激灵。
再也抗不下去,眼泪鼻涕全面决堤。
“是,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但他不也没死吗?薛哥,别把我交给警察薛哥,你忘了边洪导演的事?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只不过一时糊涂,才犯了错。那也都是因为喜欢薛哥你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薛哥!”
唐澈一边说,一边还想抱薛景言的腿。
薛景言嫌恶地后退,一脚把人蹬开。
他此刻的心绪翻江倒海,恶狠狠地剜了唐澈一眼,竟真的扭头离去。
不是放过唐澈,而是他手上,暂时没有证据。
刚刚在楼道的表现,只不过凭着临场反应,忽悠那个杀手而已。
他一直把唐澈当成一心想蹭自己热度的小角色,见面了断,怎么可能还带着微型摄像头。
那杀手也十分谨慎,并未亲口承认和唐澈做了什么交易。
只是报出一个地点,加上精确到分秒的时间。
薛景言一下子反应过来。
那是白嘉钰出车祸的时间地点!
与此同时,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也有了答案。
陆眠带着视频证据找上门,打过他的脸以后,他耿耿于怀,觉得自己不能落后对方。
于是也想办法调出了车祸当天,十字路口的监控画面。
摄像头没有拍到肇事司机的长相,却拍到那人一身黑衣,戴鸭舌帽,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其形象,与面前的这个杀手一般无二!
到了这一步,倘若还看不出唐澈是个什么货色,薛景言也真是白在娱乐圈打滚了。
他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敲开唐澈的门,虚虚实实一通逼问。
本想录下唐澈承认买凶杀人的证据,哪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竟然知晓了那么多。
过去,在他完全不知道的角度,白嘉钰受过的那么多委屈和痛苦。
薛景言一拳捶上方向盘,驱车往医院飞速赶去。
光靠录音,显然是没法给唐澈定罪的。
最关键的,还得抓住那个杀手。
可惜,当时那男人手里有刀,薛景言不是他的对手。
套出情报以后,只能放人离开。
不过,好在他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技能点。
高中的时候,曾因为兴趣,学过一阵子素描,画工还十分不错。
凭记忆还原杀手的相貌,并不困难。
只要他把手里的录音,还有素描一起交给警方,相信破案也只是早晚问题。
他总不能真的打死唐澈,一切还需交由法律审判。
而眼下,充塞了薛景言满心满肺的,全是如岩浆般翻涌的愧疚和恼恨,烧得他坐立难安。
愧疚,是愧疚于白嘉钰受了这么大的罪,起因竟是他自己养虎为患,放纵一条毒蛇在身边,一次又一次伤害白嘉钰。
而他,竟未察觉出半点。
恼恨,是恼恨于自己冲动易挑拨。
唐澈的那些把戏,真有那么高明吗?
未必。
但偏偏,精准洞悉了薛景言性格上的弱点。
才成功得毫无悬念。
薛景言平生最恨被人算计,更何况是算计他和白嘉钰之间的感情。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飞奔到病房前。
门都没敲,直接推开。
收入眼底的,便是陆眠坐在床头,用勺子喂白嘉钰喝粥的画面。
两人听到动静,皆是一顿,投来视线。
搁以往,薛景言必然又要暴跳如雷。
然而眼下,他一掠而过,好像没看到似的。
也不管陆眠还在现场,快步走近床畔,直勾勾盯着白嘉钰。
薄唇起合,脱口而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识人不清。”
“一直没看出来,唐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白嘉钰眸光微凝。
陆眠端着碗的手,也几不可察地握紧。
“你那天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爽约,赵寒特别生气,我想着不能恶化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才顺着他的意思,惩罚惩罚你。”
“但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怕水。”
薛景言说到这儿,懊悔得不行。
“如果我知道,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他的提议。”
“还有这次的事,都是唐澈,都怪唐澈这个贱人!从头到尾都是他设局,挑拨我们的关系。”
薛景言看了陆眠一眼,对方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但他理不了那么多了。
把心一横,也不管最讨厌的人在场。
此时此刻,他只想让白嘉钰原谅自己,回到自己身边。
“我没脑子,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我道歉行吗?”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又来了。
又来了。
又来道歉了。
白嘉钰挑了挑眉。
他还记得,海岛那次,薛景言似乎也是这么诚恳认错加适时卖惨,得到了彼时自己的原谅。
同样的招数用两次,可就不会奏效了呀。
更别提,当初的那个白痴,之所以惨成那样还愿意原谅,纯粹是因为
他爱薛景言。
又或者,他以为他爱薛景言。
但脑子恢复正常的白嘉钰,一点儿也不想爱上薛景言。
并且,对于这种推卸责任的巨婴,只有浓浓的鄙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薛景言明明是去把唐澈踢出小圈子,莫名其妙的,竟然就得知了这么多真相。
但白嘉钰乐见其成。
他本打算先解决唐澈,再让薛景言好好尝尝锥心刺骨的滋味。
现在看来,提前一步,也未尝不可。
于是,白嘉钰舔了舔后槽牙,继而抬首时,脸上的表情,便成了心灰意冷的漠然。
“薛景言,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唐澈,你真的觉得,就万事大吉了吗?”
被白嘉钰用这样的语气直呼姓名,薛景言当场怔住。
紧跟着,面前人勾了勾唇角,目光放空,似乎陷入并不美好的回忆。
“唐澈找人打我,打得我口吐鲜血,当场昏迷,多亏路人打120,才能被送到医院。我那时候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打电话给你解释。”
“你不接,连续挂断几次。我想发微信,刚打开软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你左拥右抱的朋友圈,多潇洒,多风流,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死活。”
白嘉钰的口气很平静。
但偏偏就是这份平静,宛若锋利的镰刀。
一刀一刀,割去薛景言本就没多少的底气。
他没想过,当天的情况竟会是那样。
视线闪躲,试图辩解:“我那时候我那时候以为你无缘无故不给我面子,太气了才”
白嘉钰直接打断:“还有海岛那件事,真的只怪唐澈一个人吗?”
“唐澈顶多就是提个建议,撺掇赵寒一起,如果你不同意,他们能逼着我入局吗?”
“玩牌的时候,你明明跟我是一队,却故意放水,还在最后关头将我一军,直接让赵寒赢。这件事,是唐澈或者赵寒要挟你做的吗?明明是你自己的意愿吧。”
“我说过我不想下水,你不理,还威胁我,要是不愿意,就一辈子呆在岛上,别跟你回去。”
“这些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话,难道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白嘉钰字字句句,条理清晰,却又犀利无比。
听得薛景言哑口无言,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事实情况,的确如同白嘉钰所说。
薛景言恨不得当场打自己两巴掌,只能反复强调一个苍白无力的借口。
“我我那时候不知道”
白嘉钰不为所动。
“还有这次,不管是不是有人设计,我私下和陆眠见面,你不高兴,我都理解。”
“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喝下那么多烈酒,那么认真地和你解释,但你完全不信。”
“是唐澈蛊惑了你,让你不信的吗?”
“到最后,赵寒逼我下跪,我不肯。警告我,如果我敢出这个门,就收拾东西从家里滚出去的人,又是谁呢?”
顿了顿,语调放轻,却无一丝感情。
“是你啊,薛景言,全都是你。”
“就连留下我膝盖上伤疤的,那一地玻璃碎片,不也是你亲手砸过来的吗?”
“你真的觉得,你唯一的错就是识人不清,脑子冲动吗?”
那一句又一句诘问,如同千斤铁锤,一下一下,打得薛景言彻底抬不起头来。
白嘉钰看着平日里永远自视甚高,目无下尘的薛景言,竟然露出这种惭愧至极的神态。
面上无甚波动,心中却生出一点别样的快感。
装一装白莲,就能狠狠挫伤薛景言的嚣张气焰。
原来,这家伙也不是那么没有良心啊。
行了。
看也看够了,把戏收尾吧。
陆眠似是听到白嘉钰在薛景言身边,受了那么多委屈,心疼得不得了。
什么都没说,只静悄悄覆上白嘉钰的手。
体贴的温暖传递而来,令他不自主心安。
朝着对方,撑起一抹安抚意味的笑。
转而望向床边那个人时,却冷得直掉冰碴。
“薛景言,你爱过我吗?你尊重过我吗?哪怕一分一秒,在你心中,给过我一个平等的位置吗?”
作者有话要说:爆肝码了将近6000,头昏脑涨,不过这章应该清楚明白地展现了白白对薛的态度,大家再也不用担心薛稍微好点白就心软原谅,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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