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钰所处之地,好像是某幢教学楼的大厅。
他坐在休闲区的白色椅子上,目光似有若无飘往某个方向。
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炸响。
暴雨哗啦啦地下。
梦境中的他,也时不时抽出一两秒,看看外面的情形。
心中冒出的情绪,似乎是在抱怨天气预报不准,明明没说有雨的。
两手空空,显然忘记带伞。
可能得淋着雨回宿舍了,他这么想着。
心情却掩不住雀跃。
这幢教学楼不是他上课的地方,但,有他想等的人。
哪怕在梦中,白嘉钰都能感觉出,自己隐隐约约的期许。
下课铃准时奏起。
大学老师很少拖堂,且同学们也普遍归心似箭。
不到两分钟,乌乌泱泱的人群就从南北两个楼梯纷至沓来。
原本空旷的大厅,很快变得挤挤挨挨。
白嘉钰安安静静呆在不起眼的角落,视线不紧不慢,扫射的频率,却一刻不停。
时间一点点流逝,雨势不减分毫。
学生们或是哀叹,或是蹭别人的伞,或是早有准备,三三两两离开。
挤挤挨挨的人群慢慢疏散了。
不过十分钟光景,大厅便恢复了原先的空旷寂静。
没有……等到吗?
白嘉钰坐在位子上,盯着空荡荡的楼梯。
长睫微垂,星星点点的失望,自心尖蔓延。
这个泛着潮湿气味的梦境,也因为主人情绪的低落,逐渐褪去色彩。
“没带伞吗?我可以捎你。”
伴着清隽冷秀的嗓音,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白嘉钰一怔,心跳开始鼓噪。
其余的声音都被虚化模糊,唯余这方寸之间,每一息,都放大清楚。
抬眼,尽力将这动作做得平静。
白衣,黑裤,干净的着装风格,以及握在修长匀称的指节之中,整整齐齐的折叠伞。
是了,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只不过面容,依旧看不清。
“脚上的伤是不是还没好?我扶你。”男人体贴询问,绅士地递出掌心。
白嘉钰分不清梦里的自己作何心情。
只知道,左胸口的搏动很清晰。
“咚咚咚——”,如临耳畔。
他伸手,将自己的指尖搭上。
那一瞬的触感微凉,却仿若自带电流,顺延脉搏而上。
不容置喙地,袭入他的心脏。
奇怪,他明明看不清男人的脸,却好像能感知到,对方温柔地笑了笑。
五指收拢,将他稳稳扶住。
并肩来到大门前。
折叠伞自动撑开,遮在头顶,隔绝了冲刷的雨幕。
第一步迈出,就被飞溅的雨点打湿裤脚。
白嘉钰浑然不顾。
只一心期盼着,这条路,能够长点,再长点。
翻涌于阴云中的惊雷轰然炸响。
心头一跳。
下一秒,“咔嚓——”一声,闪电擦破天际。
白光闪过。
时空扭转,仿若快进的电影,飞速切换。
头顶的伞,身边的人,与心中的那丝期待尽数消湮。
再回神,白嘉钰发现自己正狂奔在暴雨之下。
天更黑了,雨势也更急。
豆大的水滴被重力牵引,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痛。
而他狂奔的目的地,是一栋高档别墅,那么暗的光线,辨不出概貌。
白嘉钰的意识困在梦境中的躯壳里,一味拔足,仿佛不知疲倦。
混沌的思绪偶然抽出一缕清明。
有那么一刻,恍然大悟。
这是……
薛景言说过的,自己冒着雷雨,主动上门示爱的那一天吗?
他在门前站定,大力拍击。
空气里那股潮湿冰凉的冷意,似乎渗透进骨髓。
身体在发抖,并非全然外部的影响,而是内心深处不断扩散的,止不住的心慌。
终于,门被拉开。
“你要出国了?”不等屋内的人开口,他直接发问。
男人看他的第一眼,立马担忧道:“先进来再说。”
他顺从地被拉进屋内。
对方说要给他倒茶,被他一把拦下。
微微仰头,直视过去:“你要出国,为什么最后一个告诉我?”
那看不清面容的男人默然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