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和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情侣关系。
薛景言箍着他的力道收紧,语气烦躁,又透出满满的不甘心。
“我不信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明明大学时候就已经暗恋我了……”
“我?暗恋你?”又一个出乎意料的信息,白嘉钰更懵了。
温驯的眉轻皱,努力回想半天,终究一无所获。
落下一声无奈的叹息:“抱歉……的确是没印象……唔。”
话刚说到一半,仿佛不乐意听下去似的,薛景言倏地倾身,吻上他的唇。
柔软相抵,酥麻的电流噼啪流窜。
再慢慢撤开。
“脑子不记得了,身体的反应总不会骗人吧。”
说着,深而又深地看过来。
微哑的嗓音显出几分蛊惑,势必要从他口中听到满意的答案。
“我亲你的时候,你不喜欢吗?”
白嘉钰脊背绷直,没料到薛景言会突然偷袭,一时慌乱。
“我、我不知……唔。”
未完的话再次被唇舌堵住。
又是霸道而强势的一吻。
滚烫的气息打在鼻翼,烧得白嘉钰本就不甚清晰的思路,更加混乱。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薛景言把唇缓缓挪移,来到软软的耳垂,轻轻呵气。
“那么大的雷雨天,你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跑到我家,我都被你吓着了。”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你身上脆弱的地方那么多。”
薛景言说着,掌心慢慢游弋,不徐不疾。
白嘉钰极小幅度地发抖,面颊和脖颈通红:“别……”
他相信这个男人没说谎了。
因为对方,真的相当熟悉,自己每一处软肋。
同时,更感到惊讶。
他想,失忆前的自己,一定非常非常喜欢这个人。
甚至于为爱痴狂。
否则,以他的性格,又怎会做出冒着雷雨,深夜敲门,这等大胆示爱的举动。
薛景言自然察觉出,怀中人渐渐瓦解的防御。
手下动作不停,薄唇勾起一抹得意。
温柔地吻着他的唇角,哄诱般道。
“出院了就搬进我家吧,嗯?”
“做我的人,以后也别抛头露面,把工作辞了,呆在家里。”
“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
我会对你好的。
我保证。
这短短几个字,如同魔咒,缠绕耳廓。
使白嘉钰提不起反抗的念头。
随着一个又一个甜蜜的吻,沦陷在了薛景言编织出的爱情陷阱之中。
那温暖的怀抱,柔情的耳语,与直白炽烈的占有欲,绵绵密密包裹住他,令他禁不住沉溺进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
温度被抽空殆尽。
彻骨的冰冷铺天盖地,携着无尽恶意,死死扼住他的呼吸。
白嘉钰一个激灵,温馨的场景破碎彻底。
举目四望,唯余阴冷的黑暗,可怖的水流呼啸而来。
汹涌又澎湃,恨不得将他寸寸撕碎一般。
胃部抽搐翻搅。
鼻腔被堵住。
他大口喘息,却被趁虚而入的液体剥夺走更多的生机。
他怎么会在水里?
是了,是薛景言。
是薛景言联手外人,合谋算计,将他推进这冰冷的无间地狱。
意识随着痛苦和挣扎不断流失。
恐怖的窒息中,白嘉钰凄然地想。
他大概根本不适合恋爱吧。
和薛景言在一起的三年,感受过的快乐屈指可数。
那么多日日夜夜,他都是抱着自己曾对薛景言无比憧憬,彼此也曾美好而纯粹的信念,步履维艰。
然而那些曾经,他早已忘却。
他自己身临其境过的这三年,又有哪一处值得留恋?
他把薛景言当作|爱人,去包容,去理解。
薛景言呢?
只把他当作情人,当作陪衬,当作想起来逗弄一下,想不起来就扔到一边,任旁人欺侮的宠物。
又或者玩物,更加贴切。
灵魂猛然抽搐,尖锐的疼痛贯穿,拼凑全身力气。
霍然睁开眼睛。
惨白的天花板刺入视网膜。
这一瞬,白嘉钰分不清,自己还在梦中,抑或回到了同样悲凉的现实里。
双目无神,呆滞地看着头顶。
眼球开始涩痛,仿佛身体得知他的苏醒,在传递不绝的痛苦之意。
不消几秒,斑驳的水汽弥漫。
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角溢出晶莹。
薛景言在屋内疯狂地徘徊了一个多小时,直至这一刻,终于面露惊喜。
匆忙抬步。
还没走近,就看到白嘉钰面如死灰。
整个人如同静止。
唯独眼眶微湿,一滴透明的泪流淌而下。
带着麻木的冷意,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