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澈轻笑,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径自说下去。
“赌注也很简单,大家都是文明人,不想搞得太过分。”
“如果你输了,就跪在地上,向赵公子磕三个响头,并且大喊三声我错了。”
听到这里,白嘉钰的眸色终于有所波动。
抬眉,一字一句:“如果我不呢?”
唐澈露出一种正中下怀的神情,嘻嘻笑道:“那就第二个,更简单了。”
“看到后院的游泳池了吗?你跳进去,我帮你掐表,在水底下呆够一分钟,就算结束。”
“对于白先生这样身强体壮的成年人,区区一分钟,不算什么吧?”
果然。
白嘉钰一秒攥死拳头,心脏骤停。
想方设法把他诓来岛上,果然不是没缘由的。
他看着唐澈眼里昭然若揭的恶意,如坠冰窟。
不可能,不可能的。
唐澈是怎么知道的?
他怕海,怕湖,怕一切大面积的水域。
这件事,他连薛景言都没有告诉。
甚至他自己,因为失忆,都不清楚,那仿佛与生俱来,对于水的强烈恐惧,究竟因何生出。
只知道但凡靠近,便会头脑眩晕,全身发麻,乃至心慌气短,反胃恶心。
所以在海上航行的那二十几个小时,他的痛苦没有一秒钟消减。
白嘉钰完全没想过,唐澈会知道这个秘密。
对他的算计和折磨,从那么早就已经开始。
要他在水下呆着,哪怕仅仅一分钟,也足够削去他半条命。
白嘉钰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机械发声。
“没有附加条件?”
“有,当然有,既然是惩罚,怎么也得加点料。”
唐澈双臂环抱,用最玩笑的语气,吐出对于白嘉钰而言,最残忍的字眼。
“需要白先生被绑住手脚,才能保证,你不会憋不住,中途露出水面啊。”
白嘉钰抬眸,看到赵寒叼着雪茄,似笑非笑。
他终于明白,这一次,是赵寒和唐澈一起设局,只为让他感受到永生难忘的痛苦。
唇线死死抿紧:“我不想赌,又如何?”
唐澈摊了摊手,将皮球踢走:“那你问薛哥,这可是薛哥首肯的。”
薛景言原本一直保持着旁观看戏的态度,直到唐澈这么说了,才转了转手中的筹码,语调冷然。
“当年的事,本来就是你做错了,我得给我兄弟一个交代。”
“要我说,赵寒对你已经够宽容了,还给你二选一的机会。”
“我本来的意思,不管愿不愿意,你都得道歉,直到我兄弟高兴为止。”
从他说第一个字开始,白嘉钰就盯着他,目不转睛。
只期望能从他,这个在场唯一有能力帮自己的人眼里,捕捉到哪怕零星半点的不舍。
然而越看,越只能看到凛冽如冰的寒意。
隐藏其下的,还有灼灼燃烧的怒火,凶猛暴烈。
那个因为他生病而嘘寒问暖,难得温柔的薛景言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嘉钰压根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短短半天,就令眼前男人的态度天翻地覆。
甚至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判了死刑。
“我不想下水。”
白嘉钰的嗓音又轻又无力。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想不想,愿不愿意,都改变不了薛景言的决定。
果然,薛景言不耐地拧起眉头。
“矫情病又犯了?那泳池也就两米深,你一个大男人,还能淹死不成?”
“……”
白嘉钰不说话了。
除了无声地对抗,别无选择。
难道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揭伤疤吗?
骨子里,白嘉钰也是个骄傲的人,他做不出的。
更何况,以薛景言的脾气,就算这么说了,也只会认为他在给自己找理由。
薛大少爷要惩罚谁,无论那个人肯不肯,都得受着。
“你不愿意,就一辈子呆在岛上,别跟我回去了。”
薛景言冷哼一声,势必要白嘉钰屈服。
赵寒煽风点火:“怎么这么畏畏缩缩呢?三年前,你赢得多漂亮,三年后,你就怕了?”
白嘉钰看了他一眼,问:“德州|扑克?”
赵寒脸色一变,似是想到当年惨败的经历。
但为了逼白嘉钰入局,仍是强行压下火气,继续笑眯眯。
“这次我们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一局定输赢,猜花色,敢吗?”
白嘉钰不理他,定定地看着薛景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能在巨大的恐惧下稳住心神,丁点不露怯。
饶是如此,嗓音终究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不是我不答应,也得答应。”
薛景言收回目光,只留给他一个冷峻的侧脸。
声线如淬冰凌。
“对,得罪我兄弟的人,没资格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