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不知道宋茹甄在乾庆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她一出来脸色就十分的差,一路上也不说话,眉头紧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蕙兰一下寡言少语,老实敦厚,不该问的从来不多问,只等着宋茹甄主动开口她才会答上两句。
“奴婢觉得驸马人很好。”
“哦?”宋茹甄诧异地挑起眉头,“怎么个好法。”
蕙兰看着她,眼里是一望到底的真诚,“驸马凡事总让着公主。”
闻言,宋茹甄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褚晏的忍气吞声在蕙兰眼里,竟然变成忍让,虽然都是一个忍,但前者无情,后者却有义。
她连续做了两个梦都或多或少的印证了现实,尤其阿时杀了那两个宫女一事,虽然与梦境有些出入,但是结局却是一模一样的。
本来之前那个梦她一直心有余悸地认为是巧合,是偶然,然而经此一事后,她却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梦境不单纯是梦境而已,而是预兆,是在提醒她某些事情将会发生。
就如她梦见那两个宫女死在了阿时的手里,那么前一个梦境里的一切也会发生。
他们会逼得褚晏造反……
褚家会扶持那个叫宋元疆的皇叔登基……
褚晏会亲手杀了阿时和她……
所以她想,那个梦境之所以会出现应该是在提醒她,想法设法的阻止这一切发生。
可是如何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呢?
这一路上宋茹甄思来想去,觉得一切一切的根源都在褚晏身上。是褚晏说服了褚家造反,最后亦是褚晏斩了阿时,连累了她。
这一瞬间,有个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
若是在一切发生之前,杀了褚晏,是不是……就可以阻止后面的事情发生?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立马就被她否定了。
杀了褚晏,不仅不能阻止一切发生,还会加速褚家造反。
当初阿时之所以不选择用杀了褚晏的方式逼褚家造反,是因为褚晏乃是功臣之后,杀了他不仅会寒了功臣们的心,还会落下让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口实,反而有利于褚家名正言顺的造反。
可折辱褚晏就不一样了,但凡有点气度的世家都会好颜面,让他们高贵的颜面扫地有时候会比杀了他们还要狠,只要他们因此怀恨在心,必会生出异心,火候一到,必反。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造反势必不得人心,那么朝廷出兵镇压反而名正言顺。
只可惜,这个褚晏是个另类,而且整个褚家似乎也表现的对褚晏并不在乎,一时倒让人莫不清楚褚晏在褚家的地位。
但梦境里通过褚穆勋对褚晏的态度,和最后的结局来判断,褚晏绝对在褚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虽然梦境里褚晏没死,褚家也确实造反了,但是结局却是他们成功了,看来阿时的计划根本行不通,所以褚晏的性命绝对不能动。
不能动,也不能辱,为今之计,要想阻止褚晏造反,看来只有先安抚他,平其怒气,再拉拢他,灭其异心。
可是相处一年来,他们真正打交道的时候少之又少,见面必是她主动找他的麻烦。
无论是故意让他像个低贱的乐人一样,在她与清客们开怀畅饮时在一旁抚琴奏乐;还是找个由头罚他在雪里久站;亦或者让他在酷日下跪着抄写佛经,他总是淡淡的受着,从不流露出半丝情绪。
所以,她一直都看不懂褚晏,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事情,才能安抚好他并拉拢他。
回到公主府后,宋茹甄站在自己的寝殿前,看着眼前珠宫贝阙,雕梁画栋,精美绝伦,不由得想起了褚晏住的那间破败的柴房,扭头对银翘道:“去叫徐太医来,我要问一下驸马的病情。”
银翘道:“驸马今日一早就去上值了,许是身子大好了。”
“上值?去哪儿上值?”
“公主忘了吗?驸马入府后没多久,陛下就给驸马授了一个九品巡街街使的官职,驸马除了休沐,每日都会准时出去应卯。”
巡街街使,说白了就是看大街的。
让堂堂一个大世家的贵公子去给皇帝看大街,的确……够侮辱人的,像是阿时的意思。
只是阿时何时给褚晏授了这么一个官职,她竟然从没听阿时提起过。
也难怪她除了主动找褚晏的麻烦时候才会看见褚晏出现,其他时候从未偶然遇见过褚晏。
“去点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跟我去柴房。”
宋茹甄站在漏瓦残窗的柴房里,只觉得如在冰窖,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昨日进来时只觉得冷飕飕的,今日进来却是侵到骨子里的阴森湿冷。
这样的房间褚晏竟然闷不做声的住了一年……
她拢了拢身上厚厚的狐裘,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
这里虽是陋室一间,却打扫的极为干净,屋里的一应陈设一点也不普通,尤其文房四宝一看皆是名贵之物。
她想起每次见褚晏时,他身穿之衣物,看似素雅,质地却是不凡。
哦,她倒是差点给忘了,褚晏虽然尚公主,但他其实并不缺钱,毕竟百年大世家的家底摆在那里,先皇的宠爱也放在那里。
所以,尽管府里有人为难,却并不能阻止褚晏花自己的钱添置这些东西。
只是褚晏明明有钱,为何不用来收买府里的下人,这样至少也能让自己过的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