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熏壶点着熏香,纱帐轻软,雾气氤氲,宋容坐于洒满花瓣的浴桶内,絮雨站在旁边,往其中小心倒入热水。
阳光清亮,是个好天气。
宋容双手搭在木桶边缘,长长打了个哈欠,把脑袋凑过去搁在上面微眯:好舒服。
絮雨心想:小姐此时看过去,真的好像一只猫。
“絮雨,端王什么时候到?”她已经泡了将近十几分钟了。
“刚刚小厮通传,说已经到府邸门口了。”
“这么快。”宋容登时眼睛发圆。
“是呢。只是等小厮带路过来,还得一会儿,小姐莫着急。”许是为了气氛,絮雨一路往浴桶外也洒了些许花瓣,延伸到门背面,屋内正中央还挂了道增加朦胧感的轻纱帘。
端王推开门进来,低头是一条花瓣路,抬起眼是两侧挽起的轻纱帐,再往前是装着宋容的浴桶。
该怎么说呢?把纱帐换成红的,说不定端王会以为这是他的新婚之夜。
就怕不让人看出来一切都是刻意安排。
“絮雨,你去门口盯着,等端王来了告知我一声。”
“是,小姐。”絮雨福了福身,挎着花篮走到门背,从门缝往外偷看。
宋容悄无声从浴桶里站起来,擦干身体,动作轻微地穿上衣服,还不忘问:“絮雨,来了吗?”
“还没呢!”
“你小心仔细盯着。”
“奴婢知道。”
见絮雨注意力在门外,宋容打开窗户,望下一瞧:有点高。
端来沐浴用的矮凳,踩上,小心翼翼翻出窗口。幸亏最近吃得多,身上有力气,成功扒着窗棱落地。
朝外拔腿狂奔。
哎,宋容心里苦啊!
多年小说阅读经验,以及女配的觉悟告诉她:你永远不知道,在信心满满的设局中,打开门出现的人会是谁!
十有八九是个其他男人打开房门,宋容为了清誉,被逼嫁人,或者说,端王提早发现,训斥一段。第二种还算好,就怕第一种。
哎,宋容心里难啊!
身边也没人说真心话,还得配合演戏,不然,你永远不知道恶毒女配身边的恶毒女配,将会产生怎样的惊天脑洞?
譬如絮雨,今日早晨还提议房内熏点儿催丨情香。且不说这种违反生理原则的催丨情香有没有效,絮雨啊,端王进来之前,我可是要跟你一起在房内待很久作准备的。
万一你没克制住,或我没克制住……
宋容埋头狂奔,不知不觉竟跑到宋府前院来了,两个男子正好路过,她本想掉头就跑,那人却道:“站住!”
贺霖站于宋府院内,周身气压极低。
昨天方刻禀报,他万万没想到宋容竟想用计谋嫁与端王,一改之前对她天真可爱之印象,可生气郁闷是真,又总觉得宋容不至于如此。
就在这时,等在宋府门外的内卫跑进来朝方刻禀告,方刻听后,上前两步对贺霖道:“圣上,宋小姐并未于房内等候端王,而是翻窗逃出来了。”
来之前,圣上虽未明言,方刻早就命人在屋外观察宋容动态,总不至于真让她见到端王。
贺霖仔细望她,见她衣衫微乱,裙角沾了青草,发尾明显湿润,未佩戴任何钗饰,想起之前柳如意谋害宋清,亦是宋容阻止。
抬步走去。
宋容不敢抬头,心想,为什么小鲜肉皇帝会出现在这里啊,不是说好今天来的是端王吗?渐渐,她鼻尖嗅到一股浓烈香味。
跟小鲜肉皇帝面貌带给人的凌厉威严截然不同。此香味又暖,又纯,又甘,总之给人的感觉既舒服又热烈。
难道这就是古言小说里常写的帝王标配——龙涎香?
还没等宋容想出个所以然来,小鲜肉皇帝忽然伸手放在她脑袋上,宋容大吃一惊,望过去是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手掌却这么大,贴脑袋上居然怪舒服的,温度低暖,有种男性对女性那种说不出来的保护感和掌控感,难道是因为他比她高出很多?
小鲜肉皇帝仿佛满意般拍拍她的脑袋:“不错。”
宋容:“?”
宋远听到皇帝微服入府,吓得连忙出来迎接:“圣上。”贺霖见他来,松开手,往前走去。
宋容这时候才抬起头,盯小鲜肉皇帝离去背影,着实不理解他说自己哪里不错?
转身回去。
当然,道理上讲,自己倒也是哪里都不错。
莫名心情平静下来,小鲜肉皇帝真的好香啊,香味的余韵仿佛还在她身侧多留了会儿似的。
宋容回到房间待了片刻,絮雨才急匆匆赶来:“小姐!”
“怎么了?”
“端王走到半途,察觉到路线不对,就回去了。”
“噢。”宋容心想,那还好,说明这次仅仅是计划不成功而已,并没有害到自己。
絮雨却是心急如焚:“今日端王来了不久,圣上就便装来府,府内人都说,他们俱是为了大小姐来的。”
“对了,小姐,您刚刚为何要翻窗出去?难道小姐猜到端王会察觉,特地衣衫不整,想与端王撞上!诬赖端王非礼您?!”
……絮雨啊,你不去写小说,真的可惜了。
晚上,宋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睁眼盯着黑暗,长长叹息一口,忽听有人瞧了两下窗扉,以为是错听,由等一会儿,敲窗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