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下午出宫,于各暗桩处聆听汇报。
近年来,虽朝内党派繁多,幸风调雨顺,并无旱灾洪涝,尤其皇城脚下,还算富足。一绸缎庄绣娘寄书回乡,说上许久儿子娶妻之事。
等大娘述完离去,贺霖坐在屋内,突然想到:“这几日宋小姐如何,还在生气?”
方刻回答:“大约还在,今日啃了一上午甘蔗。”
“那袋爆米花呢?”
“放于灶内烧了。”
贺霖轻笑。
随意乱扔,被奴仆或乞丐捡去怕是要吃坏肚子。宋三小姐思虑倒是缜密。
接连三天,他命方刻拿了宋容三袋爆米花,气得宋容颇为牙痒痒,有天晌午,更是在屋内来回转了十几圈。
前日,她找人买份泻药,放于爆米花锅内翻炒,阴恻恻笑了一晚,搁于床头。
谁知,方刻并没有去拿。
贺霖一想起宋容当时起床见爆米花还在身侧的表情就觉乐在其中:“宋家三小姐那日是捶了多久的床?”
“半个时辰。”方刻心想,圣上您这话已经问了三遍,当真如此好笑?“宋小姐还道这几日再也不做爆米花了。”
“无妨。反正御厨已经能做。”贺霖扇子敲了敲手心。
方刻心想:宋小姐得蒙圣眷,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已经快气胖了。
晌午出来,今日已听得差不多,该回宫,贺霖起身,又道:“既然有空,不如去瞧瞧。”
“是。”方刻当然知道是瞧谁,抬起头眼神示意等在窗外的皇家内卫,过去探路。
傍晚时分,夕阳落于山侧,垂柳在湖边倒映出倩影,街头商贩纷纷背起竹筐回家,倒是一派祥和气息。
贺霖刚走到宋府不远处院墙,便见后院围墙上露出颗圆滚滚的脑袋,正是宋容。
半月不见,宋容本就脑袋圆、眼睛圆,现在连鼻头都似十分圆润,樱唇红润,气色甚好,脸蛋儿红扑扑,想来吃得不错。
一颗脑袋出于围院之上,呆呆盯着市井闹市,颇为贪恋。
“最近她未出来过么?”
“没有。圣上虽然露口风要赦免她之罪,但没有颁发旨意,宋小姐仍是戴罪之身。若是这时让她出来,怕有畏罪潜逃之嫌,因此,宋大人将她禁足。”
“嗯。”贺霖点头。怪不得这么渴望似的,神情倒像个小孩。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万般眷恋宫外的世界。
微光于她洁净脸庞上流动,而双眸更比波澜湖水来得波光潋滟。
贺霖拾起地上遗落的干缩红枣,抬手朝宋容扔过去,正好打在她肩侧。
方刻:“?”
宋容本在发呆,突然被东西打了下,下意识低头,没望见,大惊抬头,直起脖子踮脚:是谁?哪个不要脸的打我?
院墙下两个小孩正在玩耍。
是你们吗?
对街有挑货郎挑担叫喊。
是你吗?
见街边老婆婆收起菜筐?
是你吗?老婆婆?
不是他们……是谁?!
就在这瞬间,一枚红枣又扔在她额头之上,力气并不大,痛觉仍是有些,宋容生气了,眼睛睁得更圆,来回逡巡,可就是望不到打她的人。
贺霖轻笑。
方刻:“……”今日圣上几岁?
贺霖于地上寻找片刻,再拾到一枚红枣,转眼望去之时,却见宋容已经从院墙上抽出一片瓦,举着,虎视眈眈。
方刻:“……”宋小姐几岁?而且用瓦片是不是过于残暴了?
贺霖不甘心:“啧。”
再扔宋容必然知道他方位。
方刻:“……”
皇家内卫,接连偷三日爆米花已是神奇,今日,竟还有幸见圣上缴械投降。
贺霖本打算只是过来见见宋容,见她动了真章,笑过,便不打算招惹,刚欲离开,却见对街角有一獐头鼠目之人也像是在窥探宋容方向,背身离开,他立时吩咐:“去查查,他是谁?”
“是。”方刻松了口气,还是这样的圣上更为习惯。
“小姐。”絮雨在楼梯底下喊,“您举着瓦片干什么?”
宋容等了半天,那个人也没再打她,想必是怕了。
眼见絮雨催促,她搁回瓦片,不甘不愿地爬下来,皱眉:“絮雨啊,你觉不觉得近日,有人似在故意针对我?”
爆米花被偷,还有今日莫名被打,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没有啊,小姐都不出去怎么会有人——”絮雨顿了顿,眼珠子瞪大,猜测道,“难道是大小姐?”
“……”就知道问絮雨没用。
谁知絮雨当即就开动了恶毒女配的小脑袋瓜:“难道大小姐对小姐此次逢凶化吉不满,前来报复?”
人家报复我啥?簪花宴出丑吗?
“说不定连爆米花也是大小姐命人偷走的?”
“姐姐为何命人偷走爆米花?”宋容还真的想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