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使到,连楚华音推门声都听不到,甚至连她脚步声都听不到。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将楚华音的心刺痛了。二十余年前,她的这位大师姐也曾五感通灵,修为冠绝,持一把醉春深仙剑,历练行走。所行之处有十方大山,有浩瀚大漠。也曾名誉江湖,锋芒不输楚华音。
然,一朝变故,孟如宁从天堂坠落到深渊里。被诬陷为魔族同党,被关押在天清地牢,为门派上下所不耻,受尽无休无止的折磨。
即便后面被放出,却因地牢中千年冰寒气入体,折损根基,修为耗去大半。
孟如宁如今日夜忍受冰寒之苦,楚华音每隔十日,便会从壁仞崖上下来,亲自为大师姐渡灵气。不过,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减缓孟如宁的痛苦,并不能为对方根治。
屋内寂静,四下无声,唯有炭火的噼里啪啦声传出。楚华音静静看着孟如宁,眼底闪过一抹又一抹的痛楚之色,凄怆、愧疚、疼惜。
二十年来,次次如此。
孟如宁历经风霜洗礼后,心态倒是平和得多。她早已接受了身上的遭遇,早已安然处之。
孟如宁将草籽放下,笑着劝慰楚华音:“华音,你没必要次次这么难过。我这不是挺好的吗?都是那么多年的事了,干嘛要耿耿于怀呢?”
“说实话,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平静安逸。哪里像以前那样,不是努力修行,就是到处奔波历练。”孟如宁走过来,拉着楚华音,“来,坐下聊。我种的新茶叶又收获了,你快尝尝。”
楚华音掌心中,感受冰冷彻骨之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冰寒。她顿了下,声音中满是苦涩:“大师姐,你的手,又冷了。”
仅仅是触碰之间,以楚华音这样修为的人,尚且觉得万分寒冷。更何况是修为较弱、日夜忍受折磨的孟如宁?
孟如宁忙抽出手,赶紧放在旁边火炉面上来回照了好几遍,轻轻一笑:“我的手多烤烤火,就不会冷了,没什么大碍,用不着担心。倒是你,整天把那陈年旧事挂在心头,这终归对你修行不利。”
楚华音缓缓摇头:“师姐……”
孟如宁摆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平。可是,你再怎么不平也无济于事。师父回不来了,兮流峰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热热闹闹了。事情既然发生,我们能做的是,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将仇恨延续下去。”
“当年的事,你三师姐有错在先,我们也怨不得旁人。”经历生死,浴火重生后的孟如宁把一切都看淡了。
楚华音叹息:“师姐,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拥有一颗菩提心。我们能放下怨恨,灵虚绝不会放下。”
孟如宁面容平静,淡然一笑:“那又怎样?灵虚放不下,招致心魔,误了修行,那是他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我们兮流峰一脉,伤亡惨重。师父没了,师姐妹们死得死,废得废。”孟如宁话语中没有丝毫怨恨之情,只是在静静陈述往事,抬起眼眸,把目光落在楚华音身上,“华音,我们这一脉就剩你了。我希望你,追求自己的道,开开心心。”
孟如宁向来知道楚华音的性子,她这位师妹一直艰苦修行。自从出了变故后,越发深居简出,沉默寡言,把所有的担子挑在肩上,把所有苦难都承受在心里。
这些年,楚华音很不好过。所有人都羡慕高高在上的仙尊,大概只有壁仞崖上的罡风才懂她的痛。
楚华音沉默许久,感慨道:“兮流峰毕竟是师父的心血,我想以后将它发扬光大。”
孟如宁反复烤着手,凝声道:“你知道当年,师父在天牢中和我说了什么吗?”
楚华音忙问:“什么?”
“兮流峰落得今日结局,无关旁人,不必心生怨恨。华音天赋异禀,可惜活得太累。为师希望她能,平安喜乐。”
楚华音垂眸,修长的睫毛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