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回城随着路面颠簸轻轻晃动。
容嫱坐在秦宓对面,思有漂浮不。
秦宓想问一句方才谈了什么,又觉得自己不该事事将她拘着便打消了这念头。
半晌却听她主动开口:“阿绻真是我生母?”
崇亲王口中的阿绻也爱穿红衣,颜色便如那日园中折的梅花,在冰天雪地里亦是美艳动人。
当年她也正是在离云朝不远的南境被容老爷子当作嫡女带回了侯府。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秦宓不置可否,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又不动声色挪开。
容嫱浑然不察发着呆脑海里掠过几幅模糊的画面。
记忆中除了红衣女子更多出现的,反倒是一位少年。
她原先忽略了如今仔细一回想,越来越多的画面便隐隐浮现。
少年在灯下读书。
少年替她赶走恶犬。
少年递给她一支糖葫芦。
“他若是平安长大如今”她抬头看到秦宓深邃的眼神意识道,“年纪也有王爷这么大了。”
他一顿:“谁?”
容嫱撩开侧帘透气怅然道:“我记忆里那位少年。”
“我想找到他。”
秦宓色微怔,却很快恢复如常声音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异常:“你想怎么找?”
“是啊。”她往后靠在马车里,侧脸显露出淡淡的苦恼“茫茫人海,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也记不清他的模样该如何是好。”
人一旦发觉自己忘了什么,那种死活记不起来的滋味实在磨人。
容嫱望着马车后退的街景正出神,却发现马车缓慢停了来,但距离别院,分明还有一条街。
她疑惑回头,听见青伯低低的声音在另一侧传来。
“王爷,夫人正在别院。”
秦宓只是沉默了一瞬,便放下布帘,淡淡吩咐:“绕道,回王府。”
能被青伯称之为夫人的,自然是秦宓生母方氏。
早先他便再嘱咐,不要与方氏见面,遇到了也避一避。
马车重新驶动,却是走入另一条街,特地绕了方氏所在,径直往摄政王府去。
虽早知道自己身份不大光彩,让夫人见了会不高兴,容嫱仍是有不是滋味。
她面上浮起浅浅笑意,故作调侃:“我还不曾向夫人问过安,该拜见一番的。”
秦宓微微皱眉:“不必。”
容嫱头微滞,仍维持着笑容,语调平静:“自然都听王爷的。”
自搬去别院,她来摄政王府的次数便不多,多数时候都是秦宓过来。
他不来的时候,容嫱便只管打理铺子,做别的事儿消遣。
室便要有这样的自觉,哪里能成天烦他。
容嫱仰头看了眼王府干净高悬的牌匾,中微哂。
秦宓要处理公务,她自觉退到偏殿,坐在桌前吃了人端上来的瓜果糕点,便托着腮无所事事。
这里是王府,不好像别院那样随意,她原先还坐得端正,渐渐便开始犯困。
千醉规规矩矩站得腿麻,扭头一看,才发现小姐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她偏头趴在泛凉的桌面上,天儿早就入秋了,风从半的窗口吹进来,撩动她鬓边发丝和柔软的裙摆。
千醉左看右看,轻手轻脚挪到门口,想问侍女要张毛毯披风之类的。
王府里的人都像是雕塑,垂着头一动不动,听见声音,侍女微微皱眉:“衣物摆饰不是我负责。”
她若是随便动了,万一少了什么东西或是损坏了,过后是会追究到她头上的。
千醉傻眼,往常在侯府或是别院,屋里的事全是她一人负责,哪里还有这么分工明确。
这王府里人一个个被调教得格外死板,千醉无语,只能去把窗户关严实。
另一个侍女却又缓步走过来,说屋里要留半扇窗透气,这是规矩。
千醉瞪着眼,难以置信。
“你们吃饭是不是也有规矩,一人只能吃十口?”
侍女脸色尴尬,瞥了眼桌边睡着的女子。
王爷身边没有过女人,若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就罢了,她们自然事事以女主人为先。
可容姑娘虽得宠,也只是个室,王爷没发话,不好因为她破坏规矩。
千醉不高兴,但也明白做人的难处,只得自个儿生闷气。
要她说啊,什么时候王爷赶紧娶了小姐,让这人再看低人!
秦宓听见千醉的声音,放下公务走进来,一眼便瞧见睡着的容嫱。
他一进来,几个侍女便纷纷低下头,默不作声。
千醉委屈嘟囔:“小姐以前生病损害了底子,最怕冷了。”
秦宓俯身去摸她的手,果然触到一片凉意,秀眉轻蹙,鼻尖红红的,可见睡得不怎么舒服。
“怎么让姑娘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