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的晚霞退去,青灰色的薄纱笼罩在天边,渐渐地,薄纱愈来愈厚重,一眨眼变为铺天盖地的黑色锦缎。
夜幕中,水沟村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不像城里人家夜晚还会上街逛夜市,农家人晚上几乎不出门,大伙劳累了一天,唠嗑完家常洗洗就睡。如若没有别的事,是不会浪费灯油来照明的。可这一晚关衍家的油灯却一直亮着。
夜虫的低语透过紧闭的门窗穿传进屋里,屋里隐忍压抑的哼叫隐隐约约传出屋外。那模糊不清的低吟混在夜色中莫名的勾人。
烟灰色布帘后,身着中衣的男子正蜷缩在床上,被汗水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男人流畅的腰线和结实紧致的腰腹肌。
男人俊朗的面容潮红遍布,向来温和的黑眸水雾迷蒙。他嘴里的布巾咬得死紧,强健有力的双腿夹住被子不住磨蹭,可这种程度的触碰根本缓解不了内心和身体的渴望。
在情潮再一次凶猛地冲击理智时,快把被褥揪烂的手终于忍不住把被褥扯开……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在室内飘散开。
夜在男人时而痛苦时而高亢的哼吟中过去,待天边泛起鱼肚白,终于得到缓解的关衍重重吐出一口气,酸软的手臂直直垂落下去。
过了好一会,关衍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男人神情茫然地坐在那,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锁骨上,整个人透露几分颓靡脆弱。他那泛红的眼尾,水润的眼眸和殷红的嘴唇,给这张俊颜增添几许艳丽。
像一株生长旺盛的花烛,迷人而不自知。
“啾啾——”
窗外清脆的鸟鸣唤回关衍混沌的神志,他手掌发力,撑着床沿慢慢站起来。
虽然热潮已经退下去了,可身体依旧敏感。关衍红着脸,拖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体,颤抖着双腿去沐浴冲洗。
让人惊诧的是,他汗湿的后背,透过薄薄的衣衫隐约能看到一抹翠绿夹杂着嫣红蔓延至肩胛。
……
直到躺进冰凉的水中,关衍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太难熬了。
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加,热潮就越凶猛,这样的折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关衍伸手摸摸自己光滑的后背,黑眸中盛满沮丧。
自己到底得了什么怪病?不但每月都发情,后背还会在发情时显现奇怪的花卉图案?甚至发情的时候身体还会散发一股淡淡的香气?
疲惫地阖上眼,关衍内心满是抑郁。
他尽可能地翻阅医书,可找不到一种怪病与他所患相似,而且这种病的症状他也难以启齿,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也不能随便找个大夫看病。
这些年,他一边努力攒钱一边打探当世名医的消息。钱倒是攒了些,可名医只从熟人那里听说过名号,京中太医院院判温老太医、徽州回春手欧阳大夫、蓬莱岛李夫人……,这些都是名闻天下的医者,他一个小小的农夫,能力有限,如何能不远万里向他们求救?
此外,他还听说过一位医毒圣手柳见微,对方最是喜欢研究疑难杂症,可这位是江湖中人,据说是某教派长老。他一个老实本分的平头百姓,连江湖侠客都没见过,何谈去寻找柳圣手?
躁动的心在凉水的浸泡下慢慢恢复平静,许久,关衍抹了一把脸后从浴桶中站起身。
把衣衫穿戴整齐,关衍才慢腾腾地挪到厨房。
灶上炖着老母鸡汤,是给他事后补身体的。洁身自好的他月月被这么个怪病折腾,不得不好好补补。
鸡汤里放了些许参须,味道极其鲜美。热汤滚过喉,关衍忽然想起顾九渊,眸光微闪。
他无法治愈少年,暂时也带不了他去看病,但给少年开些解瘀祛伤舒筋活络的药还是可行的。
直接开药药苦少年许是不肯喝,可若和人参鸡汤这般做成药膳不就成了?
关衍紧蹙的眉头舒展开,脸色亦和缓下来。
被关衍惦记着的顾九渊此时正坐在山洞口,面无表情地盯着来送饭的村人。
“呵呵……”村人干笑一声,想到关衍的交代,在顾九渊的逼视下,开口道:“吃、吃饭了!”
顾九渊眉毛皱了皱,视线越过村人在四周搜查,片刻,目光又落回村人身上。
村人被他阴沉沉的眼神看得发毛,忙把饭菜拿出来:“关大哥没空,让我替他给你送饭,你快吃吧!”
饭菜的香味飘到鼻端,顾九渊的目光才从村人脸上移开。
村人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心里嘀咕:这小疯子用一只黑黢黢的眼睛瞅人,挺能唬人的!
顾九渊早就饿了,端起碗哗啦啦往嘴里倒,看得村人直皱眉。
“哎哟,咋能这么吃?都倒地上去了!说你多少次了!咋这么笨!”
顾九渊冷冷地瞥他一眼,村人一愣,梗着脖子道:“咋呢?!说都不能说啦?别以为你是个疯子就可以随便撒泼!狗都知道好好舔食,你连狗都不如!”
顾九渊额角青筋直跳,下一刻他突然暴起,把碗狠狠摔到村人脚下。
村人吓了一跳,急道:“你、你咋能这么不知好歹!”
顾九渊唰地站起身,冷着脸一步步朝村人走去。
想到村里的癞子说的这小疯子一发疯就咬人,还是不见血肉不收口的那种,村人立马紧张起来。
这小疯子不知有什么病,癞子被咬在床上躺了几天才好,要不是关衍心善又给了他银钱,他才不愿意走这一遭!
村人暗自警惕,可顾九渊视他无物般径直越过他往外走。
“唉!你咋不吃饭了?”
村人心疼地看着地上的饭菜,忍不住骂道:“真真是个又聋又哑的小疯子,喂狗都比你强!白瞎这些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