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车看了苏柏一眼,从苏柏被捏着的那只手里,取下一如柳叶大小,打磨得锋利的铁片,这才松开了苏柏的手,将薄铁夹在手指间,翻了个转,往步山落地的位置走了几步,然后蹲下,打量了步山一眼,咧嘴一笑,然后扭头冲着苏柏道,
“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你这一手下去,可就断了他人活路了。”
原本坐在地上,一脸防御姿态的步山闻言,望向祝车手里的薄铁,瞳孔一锁,面上也带出了几分骇然。
刚刚苏柏这一手,要是真的划了下去,他的手,铁定就要废了,身为铁匠这一行,要是手上失了力道,那还如何能挥得动铁锤。
步山自然也就明白了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一命,原本对被踹了一脚的怨恨,瞬间消散。
苏柏对于祝车的话,不置可否,所谓斩草就要除根,他早已猜想到,等步山知晓自己的报复之后,可能有的手段,既然步山定要纠缠不休,那他也只能永绝后患。
以他现在的姿态,想要杀了步山是不可能的,但毁了步山的手,却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苏柏走到步山跟前,冷眼望着步山,丝毫不顾及祝车在,直接威胁道,“若还有下次,你定不会向现在这般幸运。”
步山脸上神色变了又变,良久这才双肩一垮,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连着扇了五下,力道之大,古铜的肤色上,生生浮现出五个手指印,然后望向苏柏,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往外吐, “这算是我还你的,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扰。”
“滚!”苏柏眯着眼睛,看了步山一会儿,轻吐一字,算是同意将此事揭了过去了。
步山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招呼躺地上不愿起身的庄家兄弟,直接落荒而逃。
“还给我。” 苏柏待步山走了,直接向祝车伸出了手,向其讨要薄铁。
“就这么个破烂东西,有什么好要的,拿着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见师礼了。”祝车手指一翻,指间的薄铁瞬间没了踪迹,他直接掏出插在腰间的一把小匕首,然后扔给了苏柏。
苏柏一把接住,看也不看,直接向祝车开口,“你寻到她们了。”
祝车一笑,笑容满足,答案显而易见。
他半蹲在地上,与苏柏目光对视,表情郑重,“我祝车曾经对天发誓,只要谁能帮我找到妻小,我这条命就是谁的。小公子,你能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吗?”
苏柏如何不懂,只是他想也没想,直接脱口拒绝,以他现在的身份能力地位,全然没有掌控祝车的可能。
万一他应了此话,祝车恩将仇报,直接将其结果,那他重活一次,还有什么意思。
不是他想人心想的太坏,而是人心早已教会他处处小心,不可大意。
“我不需要你的命,我的条件,你应吗?”
苏柏的拒绝,倒是让祝车越发的刮目相看了起来,他沉吟了下,向苏柏确定道,“跟我习武,那就要受常人不能受之苦,小公子,你确定你要学吗?”
“我意已决,自无更改。”苏柏直接言道,他一早连祝车背信不来履约的备选之人都想好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后悔的地方。
“那我便收你为徒,至于夫人那边,就由我亲自去说。”苏柏执意如此,祝车自无二话,点头应承了下来,在他的想法里,即便苏柏再怎么心思狠毒,那也是他的恩人,不论以后他所教之武,苏柏用在何处,但现在,苏柏竟然开了这个口,他自然得应下。
“你随我来。”苏柏点了点头,向祝车道,这会儿天色还早,虞烟应该还在铺子里。
所以苏柏直接将祝车带到了铺面,将祝车往虞烟跟前一引,然后自己便退了出去。
祝车按着苏柏之前寻他说辞,向虞烟表明了想要收苏柏为徒的事,苏柏本以为让虞烟答应需要费上一番口舌,倒不曾想虞烟一口便应承了下来,且生怕祝车反悔似的,当即就拉着苏柏过去行了拜师礼,如此,苏柏习武的事,也就算是定了下来。
既然拜师的事,已经落定,第二日功夫,祝车就在离苏柏所住不远之处,租凭了一个院子,苏柏自然也就瞧见了到了祝车的一双儿女,阿权和阿阮。
阿权今年已逾十岁,但因为多年避世的生活,未习文武,便是祝车有心将其送入私塾之中,若与牙牙学语的稚子一起,其野性惯了,只怕倒伤了旁人,他本就不求阿权学识通达,所以在晓苏柏如今正在沈夫子门下上学,祝车直接将阿权以苏柏书童的身份送了进去,如此一来,既未束缚了阿权天性,也能通晓些学识。
从此,苏柏便与阿权二人,每日鸡鸣时起,环着雁回县的地界跑上一圈,再行过私塾念书,待学完归来,苏柏练桩,阿权练字,每日直到天边隐没最后一抹光亮,这才允许回家。
即便苏柏习武心切,这般日日不歇,这稚子之身自是消受不住,每日回去,几乎是倒头便歇,如此半月之后,这才堪堪承受。
而就这半月之间,虞烟的铺子扇秀坊也总算是开了起来,虞烟绣工了得,心思亦巧,这绣出的扇面,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自是精致得很,所得银钱,自已足够二人生计。
步山几个,上次也是被苏柏吓到了,自然不敢再去招惹苏柏,没有了追补,虞烟也不必为自己渤海族的身份发愁,一切的轨迹,似乎都向着好的事态,慢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