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二字,只闻义愤,不见怯弱:“陆昭!”
她又大吼了一声。
一身血污的陆昭本已满是绝望的眼神被叫的一亮,拱手道:“在!”
“陆昭,”沈羽叹了一声:“你随我父战十九载,荣归十五,平乱十三,我沈族家训,你最为清楚。你且说与我听,泽阳沈氏,家训为何?”
陆昭独眼之中晃过亮色,沉声道了八个字。
“祥安四泽,失,不苟活。”
他言至此,又道:“可……”
“你既知我沈氏家训,自也应该知道,如今四泽已失,父兄已去,我沈羽,又该何往!”沈羽双手持剑,扬了扬头,望向天空中那愈发低郁的黑云,低叹一声:“羽,无颜面苟活。”言毕,双目一闭:“不可苟活。”双手用力,便要了结。
“先公有令!”陆昭未动,却忽而大吼。
沈羽手中动作一顿,锋利的剑锋却已经将她颈间的肌肤划了一条浅浅的口子,鲜血瞬然而出,顺着剑身流向剑柄,汇集在剑身那一块印刻着家徽族记的鹰爪纹理中。
陆昭撑着虚弱的身子松了口气:“先公令少主人将剑鞘一分为二,令藏鞘中。”
沈羽凝眉不动,似是不信。陆昭又道:“先公之令,陆昭不敢假传。请少主人依令而行。”
言罢,拱手跪身,再不多言一字。
沈羽终是放下手中的剑,将地上的剑鞘捡起,思忖片刻,随手一抛将剑鞘抛至半空,提剑拧身脚下一转,以力御剑旋身平切,长剑寒光一凛,咔嚓一声。剑鞘被从中竖直斩成两片,切口竟正正从剑鞘口缝之中切开,不偏不倚。
沈羽将两片残鞘拿起,果在残鞘内壁瞧见了暗刻其中的几个字,仔细观瞧,竟真是父亲笔迹。
“国不堪贰,藓周哥余。四泽若失,吾女为公。”
沈羽闭目默念,此剑乃是出征之前,父亲特为她所铸,想来,怕是在出征之前,父亲已然知道此战凶多吉少,又知四泽若失,自己定然要殉节于此,故在鞘内暗藏玄机。她沉吟片刻,死死地咬着牙关。许久,长叹一声,将手中的残鞘又是一甩,腾身而起,似是泄愤一般的劈砍数次,只听得数声脆响,那刻了字的半片残鞘顷刻之间变为数段,上面的字皆被削去。
而沈羽,身前的衣衫已被自己的血染了个透红。
她收了剑,长长的呼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走上前去双手将陆昭扶起来,毅然道:“父兄已死,沈家无子,只我一人。羽既不死,定图再兴。”她抿了抿嘴,看向陆昭:“陆将,若沈羽为公,你可愿随我,再护舒余?”
陆昭几近哽咽不住点头,又要下跪,却被沈羽扶着,颤巍巍的拱手:“昭,愿护泽阳少公羽,再护舒余!”
“好。”沈羽松手,翻身上马,催着马儿慢行了几步到陆昭身前,伸出手去:“陆将军,与羽同行,护帝西迁。”
时,中州历舒余大兴王 三十五年,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