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太夫人的担忧

梅子奇看到太夫人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他也不准备藏着掖着，率性打开窗子说亮话，实话实说。

梅子奇对老夫人说：“奶奶，我十五岁就下场参加考试，到现在已经参加过六、七场考试了，我虽不说是经验丰富，也可以说是尽得其精髓。除了前面几次我是因为身体原因让考试受到影响，我发挥失利、名落孙山外，其他的童生试我感觉自己发挥得都还不错，我觉得我已经非常尽力了。虽不说是头悬梁锥刺股，但我也是相当的刻苦。我是起五更睡半夜，日复一日的学习读书。我生活的全部意义就是在学习，就是在科举考试。我那么努力地学习，但感觉到学习效果始终不佳。我日三省乎，常常反省自己，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江郎才尽，我自忖自己，如果再努力搏一下，或许可以考过生员试，中个秀才。但要达到奶奶希望我达到的举人和进士的高度，我惶恐，因为我感觉到我是力不可逮。”梅子奇战战兢兢地述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

太夫人没有吭声，久久的沉默。这局面让梅子奇惴惴不安，他陪着小心道：“奶奶，你生气了?我说错话了吗？”

太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子奇，我没有生气，我在想你说的话。说实话，你的情况我心里一直有数，我希望你们能够金榜题名，但又担心你名落孙山。我愧对梅家列祖列宗。每次见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来，我的心里特别的不好受。我明白你们所有人的情况，但我又不甘心，科举考试这条路不好走，但不走这条路你们年青后生又能走哪条路呢？孔圣人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寒门子弟不走科举道路就再没路可走了。只有这是一条金光大道，读书可以出仕，可以当官，也可以让你身后的家人、家庭、家族受益。俗话说：一人当道，鸡犬升天。所以一个家庭要兴起，寒门子弟必须要有人能够撑起这片天来。子奇，你父亲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科举这条路来回奔波，他也早就身心疲惫，他也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但他必须硬扛着，他要为后辈做出榜样。按说，他的记忆力和身体都在走下坡路，他还在撑着。所以，你不要气馁，必须顶着。全力以赴地！”太夫人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太夫人把梅子奇的小心思看透了，把他的后路也堵了。梅子奇是想敞开心菲，阐明他不想继续做无用功了，他想得到奶奶的支持。但他才一讲话，奶奶就把他给顶了回来。他看这架势，也不再想多说什么。他只能保留意见，太夫人的话是无容置疑。

太夫人没再理会梅子奇，转了话头说起了龙凤胎俩孩子。按太夫人的意思，她一直并没有放弃他俩的打算。

太夫人继续说：“说起这俩孩子，确实很有灵性，按佛家的说法就是有慧根。我卖个老，又要说自己阅人无数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孩子。说过一遍的话他们都能记住。一次我一个朋友来到家里玩，她给俩孩子吃过糖。事情相隔差不多都有半年了。前几天在大街碰面了，那位大姨和我打招呼。俩小孩都指着她说：‘姨，糖，糖。’这都差不多是半年的事了，他们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们一叫，可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笑得不行。大姨直说这是俩小人精。这种事对他俩来说简直就是太多了。我就看出来了，他们是我们家的希望。我以为日后要光大门楣，振兴梅家，撑起我们梅家的天，非他们莫属。”

太夫人叹了一口气说：“今天这事也让我大受打击，我原以为我们梅家日后就指望梅树了，梅花也聪明能干，日后更可以帮衬一下弟弟。没想到，今天抓周抓出个罗盘和算盘来。哎，当时那个场面啊！梅花是好样的，这没得说，我也不担心她。倒是梅树，我担心他日后的心思不用在科举之，而偏把心思花费到了其它，喜欢了那些旁门左道。所以，子奇，你是他父亲，和他接触最多，张氏，你是母亲，也要好好教导你的一双儿女，你们小心注意着，要想办法让他和梅花一样，喜欢读书、爱写文章，不要把心思放在玩雕虫小技了。那样太可惜了他们聪明才智。”

梅子奇和张氏点点头，他们赞成老太太的说法，老太太就是不说，梅树的特殊爱好已经让他们坐立不安了。

晚，回到房中，俩孩子已经睡熟，看着小床熟睡中两个小人儿稚嫩的脸蛋，梅子奇叹口气说：“这梅树啊，小小的年纪也不让人省心，如果她和梅花一样爱学习，努力读书，为家族争光，太夫人放心，我们当长辈的也省多少心啊！”

张氏白了他一眼：“这话你可不能这么说。你不能想到自己处处省心，太夫人都说了，要你好好地培养梅树，他身可寄托着梅家的全部希望。而梅花呢？那就算了，她毕竟是女孩子，学点知识会认几个字就行了。”

梅子奇说：“虽然在太夫人面前我没继续把我的想法说下去，但我已经下了决心，秀才试我一定会考完，并且努力争取考。那怕就是酸秀才附生员我也满足了。我总算对梅家列祖列宗有所交代了。我以后的主要精力也就是放在教育梅树这一件事了，一定要他按照家族的要求努力读书。争取能考科举才是正道。”

张氏有些不屑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考呢？我的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你就想把压力压到他们身吗？你这是当爹的样子吗？”

梅子奇不吭声，他是自愧莫如。但自己平庸的资质确是能力不逮，而非他不努力。他无言面对妻子尖锐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