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临夕城门外,城门早已关闭。
木漓与蓝战把马拴好,便找个无人的地方,双脚一掂,轻松飞上城墙,下了城楼,木漓回了千机阁总阁,蓝战去了皇宫。
见到皇上的时候,依然是那个房间,门口挂起一盏白色宫灯,透过灯笼上的轻纱,能看见里面点燃的四盏红烛火。
“蓝战参见皇上。”蓝战是皇帝特许不用行跪拜礼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他双手抱拳,低着头喊道。
“你来了。”皇帝转过身,龙袍上的图腾在烛光中若隐若现,一张似笑非笑的面上,犀利的眸光,仿佛一道剑,要将人刺穿。
蓝战依旧是低着头,没有言语,毕恭毕敬。
皇帝心内些许感慨,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的不谙世事的孩童。他是月儿的儿子,是千机阁老阁主的爱徒,如今也是独挡一面的千机阁阁主。或许,那一天迟早会来的。
他笑着走到蓝战身旁,道:“蓝卿免礼。朕讲过,你只当是与一个伯父闲谈,无需拘谨。”
“谢皇上,君臣之礼,臣只是恪守本分。”蓝战站直身子,依旧垂眸。
“说来,当年你母亲与你师父都是与朕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友,怎奈你母亲去世得早。朕知道老阁主将你养大,你对他情深义重。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唯有替他打理好千机阁,以告慰他在天之灵。”皇帝讲这些时,有些苦口婆心。
蓝战抬眸看着皇帝,对上他情真意切的眼眸,眸底似有一潭黑色的湖水,深不见底。
蓝战不动声色,只淡淡道:“臣定不辜负。”
“朕知你自小就明事理,性子沉稳,处事不惊。老阁主将千机阁传于你,自然是你能坐稳这把椅子。”皇帝拍了拍蓝湛的肩,而后背手走向一旁,继续道:“你可知为何每月十五都叫你来这里?当年你母亲就是在这里去世的。”
皇帝叹了口气,许是有些可惜。
他又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门口的宫灯便是为了你母亲点的,四盏烛火便是代表了朕,老阁主,月儿,慧净方丈。”
蓝战未言语,只是安静站着。
“也罢,那时你年纪尚小。是朕欠月儿一命。”皇帝语气带着些惋惜,顿了顿,继续道:“哦,对了。你今日来有何事上报?”
蓝战这才缓缓说道:“太子似与方首座来往紧密。前些时日,方首座之子在坊市调戏民女,被江湖人士所训。方少爷搬出皇上与太子为挡箭牌寻求庇护。”
皇帝闻言,冷声问道:“与朕何干?又与太子何干?”
“方首座与太子交好,连皇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此,为方少爷的原话。”
“方圆倒是养了个废物!”皇帝有些震怒,狠狠甩了一下衣袖。
蓝战似乎习以为常,不为所动。他只是继续如机器般汇报着:“最近秦王依旧如常,闲散之时,与九皇子去欲仙阁。仍是未有做出格之事。”
皇帝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他转过身背对着蓝战:“老六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明哲保身,也知道收敛锋芒,为他大哥让路。”
“端王近年的军功累累,加上镇南将军以及德妃娘娘四位兄长的助力。端王在军中地位如今已无人能替。”
“老二文韬武略出类拔萃,只是桀骜不驯。德妃母族势力,是把双刃剑,只看他如何利用。”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右手不经意捋了捋胡须,微微点头,算是再一次认同自己的看法。
“成王那边无异样,近日端王回了都城,成王常携成王妃过府探望端王与端王妃,寻常往来,暂无异常。”
听到这里,皇帝很满意,内心多了些欣慰,道:“老三自小与老二性子相反,一个喜静,一个好动。这么多年,倒也不妨碍他们兄弟感情。”
“镇西将军进献的美人由护卫队护送至驿馆下榻,与此同时,景瑞园也住进了一行西域人。目前暂无异动。”
蓝战话音一落,皇帝眉头微蹙,有些尴尬,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嗯,此事朕已全权交予老三办理,过几日,美人就要入宫了。想来,必有风吹草动,不知这茫茫大地,是何物种会放肆渲染。”
蓝战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但他也只如常,面无表情,语气冷静:“棋盘乃皇上所画,棋局乃皇上所布,棋子皆为皇上所执,何需自扰。”
皇帝又转身走到蓝战面前,看着眼前这张如冰山般的脸,心想这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城府,能这般洞察自己的心思。
蓝战感知身前寒意,却依然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