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直阳春。
缙城里的桃李花儿开的正浓,春风一吹,青瓦长街上粉白交交叠褪去繁重的冬袄满城皆是明艳鲜亮的轻衫薄钗裙双双细巧的绣花儿鞋步履轻轻一路踏着往出城的方向。
楚纤推开院门,偏头瞧了眼从巷子里结伴走过的年轻小姑娘清脆的声线如同银铃一般不知是在讨论谁家的少爷郎,还是议说着明日的采春节。
三月时缙城有个大节叫采春在人间最好的时节里年轻的姑娘小哥儿们会提前备着花篮出门采花来编制花环或是用春日鲜花熏制新衣,次日的采春节上打扮的光鲜亮丽踏街游玩。
白日会有城里的地主大户主持的祭典可看,夜里又有百花灯会观赏平民老百姓会放花灯许愿丰收,年轻人则会祈愿觅得佳偶多年以来,还真有不少年轻人就是在采春节寻得一生良配的,正因如此百姓都很是重视喜爱采春节。
今年时节好百姓有可期有可盼,采春节也办的格外隆重早早的就有很多人出城去采花了,编制花灯的小贩今日就已经开始在街上游走,明日必定热闹。
楚纤心生向往他也想出城去采花,可惜脚却不得力,虽然已经好了不少,时下也能自由走动了,只不过行动之间脚踝还是会隐隐抽痛,郑江停不让他太过劳累。
他悠悠叹了口气,暖洋洋的日光洒下来浑身都懒洋洋的,他想是去饭馆儿里还是待在家里,这阵儿郑江停总不在饭馆儿,也不知人在忙碌些什么,日里忙的不见个人影儿。
回屋转悠了一圈,挂在衣架上的鲜红喜服已经完工大半了,衣服是快成了,却还不知他们的婚期在何时,左右今儿也没心思做衣服,他换了身暗色的长衫,索性还是去饭馆儿帮忙吧。
饭馆儿又添了土豆新菜,生意是只比开业时红火,土豆的价格不高又很能填饱肚子,上菜单后很是得平民老百姓喜爱,特别是码头上的苦力人,午时让去送饭的比以前翻了一翻。
饭馆儿虽然忙,但人手也多,自从厨子伙计上手以后,生意做的也是得心应手。
“楚纤公子如何过来了?可是来点账?”这个月郑江停给张赋长了一钱银子的工钱,人高兴的不行,见到老板娘来了热情四溢:“明儿就是采春节了,您不准备准备踏街。”
楚纤道:“这两日最是忙的时候,采春节年年都有,何必急于这一年。”
“年轻人都在这日祈愿觅得佳偶,如今楚纤公子已有了心许之人,已经先人一步,若不一起游街赏花那多可惜。”
这话还真说到了楚纤心坎儿上,不过瞧着郑江停忙的跟连轴一样,心思都扑在了生意上,纵使心中期许同他一同过采春节,却也只不该这时候无理取闹让他为难。
他不答张赋的话,挑开话头道:“郑大哥又去哪儿了?”
张赋道:“郑师傅今儿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咧。”
楚纤呼了口气绕到柜台前:“你去忙吧。”
他也不期望能同郑江停一道去游街看花灯,这一日瞅不见人两面儿的,明儿两人能一起待在饭馆儿招呼客人也很好了。
说来也怪,两人没说开时还时时在一起,这说开确定了关联倒是见的少了,他咬了咬下唇,长眉微蹙:男人果然都坏。
郑江停这会儿还正在忙着,从调料铺里打了两斤酱油,又马不停蹄的去油铺里取三日前定下的菜油。
这时代的油类种类不算多,主要都是猪油,猪常见价格在肉类中算平价,平民老百姓若要买点油回家炒菜,首选都是猪油,为此猪油是油类中最畅销的。
小油铺子里大抵就只有猪油,或者还有些其他动物油掺杂着卖,别的就再没有了,郑江停也是跑了城里好几个铺子才问到自己想要的植物油,当时铺子里只有五斤,他提前预定下才多送了些来。
店掌柜将油罐儿抱到郑江停跟前,小心翼翼的用套罐子的麻绳捆着:“菜籽油不像猪油会凝固,是好东西咧,就是得小心着拿。”
郑江停颠了颠细脖儿油壶,他可知道是好东西,一斤就要二十文比米都贵,他一次性要了十斤,掌柜的见他要的多,还给实惠了一文一斤,素日里鲜少有人买菜油。
若不是炸土豆花儿只能用菜油,他也舍不得花这么高的价格买菜籽油了。
“得,麻烦您了。这些用完以后还得来您这儿买。”他提前打了招呼,也便以后再过来。
提了油,他还得去铁匠师傅那儿取定制的切土豆工具,手上拎着两大罐子油水,他怕人给撞着碰坏了,赔钱还是小事儿,就是怕买不到了,但今儿街上的人比往日都多,多数人还挽着个篮子,来来往往的很容易撞到。
他小心护着油罐儿,心想着今儿就已经开始热闹了,明日生意定然好做。
“新摘的花儿咧,芍药海棠白玉兰都有!”
郑江停听着路边的吆喝声,原走了几步远又给退了回去,今日许多人出城去采了花准备明日的节日,瞧着已经很是热闹,但多数出去采花的都是些清贫人家,因舍不得花银子去买花匠的花才自己费功夫出城去,而一些富家子弟出城不过是为了看热闹而已,家境宽裕的人大抵还是会直接买花匠种植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