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起了风,顾览头顶上的吊灯慢悠悠地摇荡两下,他右眼忽地一疼,马上就睁不开了,好像有灰落了进去。
叶钦见他不停地揉眼睛,放下笔说:“眼睛不舒服?别用手揉,我这有眼药水。”
“没事,”顾览指尖抵住眼皮,低下头紧闭着眼,觉得里面隐隐开始发烫,硌得非常不舒服,“进灰了,帮我拿张纸巾吧。”
叶钦把顾览的手捉开,扳过下巴抬起他的脸,顾览眼睫被泪水沾湿,颤颤地抖着。叶钦心疼了,想用手扒开他眼皮看看,又害怕自己手脏,只好拿纸巾给顾览轻轻蘸了蘸眼角。
顾览推开他,捂着眼睛说:“干什么呀,上课呢。”
“现在可是刚上课,你打算就这么硬忍几十分钟?”叶钦从书包里找出眼药水,示意顾览像之前那样躺到他腿上,“长痛不如短痛,用药水冲一下马上就好了。”
顾览摊开手掌:“给我,我自己弄。”
叶钦最烦他这德行,明明已经预见了结局,非要再象征性地欲拒还迎一下,有什么意义呢?他指指自己的腿:“躺下,快点,把你收拾好了我还要学习,别在这跟我耽误时间。”
“你凶个屁的凶。”顾览用剩下的那只眼使劲白他,然后转过身,动作熟稔地向后仰倒。
叶钦抿着嘴笑了笑,手掌接着顾览的后脑勺,帮他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指尖垫着纸巾小心地扒开他的上眼皮:“别眨眼,很快就好。”
顾览感到有一滴冰凉的液体坠进自己的眼睛里,起初不觉得怎么,但是后劲很猛,那丝丝缕缕的凉意交织开来,仿佛有人在他眼球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薄荷霜,冰爽的刺激感透过玻璃体直冲大脑,一时间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冰镇过似的,他忍不住抖了抖,药水顺着眼尾流到了脸上。
叶钦“啧”一声,一边用纸巾给顾览擦脸,一边说他:“不是告诉你了吗,别眨眼,你看都流出来了。”
顾览抓住他的手腕:“叶钦,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用花露水给我滴眼睛。”
叶钦咂了咂嘴,平静地看着他:“顾览我跟你说,我现在手边是没有花露水,有的话非得给你洗洗眼睛,不能让你白冤枉我。”
顾览绷不住笑了:“再来再来,快,还挺舒服的。”
“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而且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明明很想要,还总是强装贞洁烈……”
“闭嘴。”顾览抬手在他腿上拧了一把。
“贞洁烈男。”叶钦手掌捞着顾览下巴,又给他滴了两滴,“你转一转眼珠,让药水把脏东西带出来。”
顾览照做,但在强烈的冰镇冲击下,他已经感觉不到异物的硌磨了,他眨眨眼睛,一时半会儿刺得难以睁开。“应该是好了,”顾览起身从叶钦那边抽了张纸巾,顺着眼睫擦过,“嗯,除了有点辣之外,基本上痊愈了。”
然而叶钦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忽然轻声叫他:“顾览。”
“嗯?”
叶钦垂着眼,轻悠悠地说:“如果我这次期末数学单科分数比你高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顾览被逗笑,眼中还带着润亮的水光,眼尾泛红,模样怪撩人的。“你?”他摇头,“你不可能比我分高。”
叶钦手指尖在椅子边缘依次跳动,是得意又欢快的节奏:“我没说总分,就单数学一科,你教了我这么久,难道不相信我会有进步吗?”
“那就更不可能了,”顾览一向谦虚谨慎,不喜欢说绝对的话,但是这次叶钦拿自己的弱项挑战了他的长项,就好比让他俩比赛万米长跑,顾览真的想不出会有第二种结果,“你连送分的选择都错一半,赶在期末考试前努力拿下基础分就不错了,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听话啊。”
叶钦抬眼,不咸不淡的表情微微松动:“就当是买彩票的概率,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嗯?”
顾览一点也不怕:“那肯定敢啊,说吧,你想让我答应什么。”
“你别这么草率,”叶钦勾了下嘴角,“再好好想想,真的跟我打赌?”
顾览哼一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书:“不用想了,要是我这次数学比你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