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看到田欣莲泪流满面的样子,他问道:“对了,你当时怎么在任宇强的身边?”
田欣莲就止住了眼泪,慢慢的把那晚的经历告诉给了老段,她没有一点隐瞒,包括任宇强救她一命的事情。
老段认真的听完,他猛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孬种!怎么可能跟着顾大龙,你的心肝肺就全都跟着他变黑了呢!好,好,临死时终于有了男子汉顶天立地的气概,你做的对啊!”
田欣莲半天才反应过来老段嘴里是在夸任宇强,是在跟他说话。
老段说完这些话,人就像一只被扎破了的气球,软绵绵的躺倒在了椅子上,一双眼睛失神的向下耷拉着。
田欣莲等老段平静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段叔,任宇强还有话要我转告你,他让你关了这家诊所,回你老伴和你儿子的身边去。”
老段望着虚空的窗外,喃喃自语着,“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惦着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
说完,老段呆愣愣的环顾了一下诊所,因为没有暖气,冷冰冰的像地窖一样,头顶上的灯光昏暗,让人的心情越发沉闷,他垂头丧气的说道:“是时候该回去了,我留在北京,完全就是为了他一个人。他没地方吃饭,没时间洗衣裳,全靠我,他才能吃上热乎饭,有干净衣裳可换,你说现在我留在北京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再也见不到那个臭小子,再也不用日夜替他担惊受怕,悬着一颗心了……”
田欣莲想告辞离去,老段最后对她语重心长的说道:“小田,你是个好姑娘,以后忘了强子吧,就当那天的事是做了一场噩梦,你老公肯定会完全康复,好人终归有好报的。”
田欣莲点点头,她看着坐在阴影里的老段,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段叔,你让我忘记,你会忘了任宇强吗?”
老段的眼神冰冷,忽而悲凉的笑了一下,“忘?这世上只有我,会一直惦记着他,我是打算把这份心事将来带到坟墓里去的。”
田欣莲走后,小小的诊所里更加清静,老段仍然坐着不想动弹,刚才当着田欣莲的面他一直忍着,现在忽然弯下腰捧住脸心碎了一般哭出声来……
许久以后,老段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他自言自语说道:“强子,这姑娘刚才为你流泪了,你就不算白爱她一场,她往后忘了你没关系,我会一直记住你。你记得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少受点罪吧……”
田欣莲从诊所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迈步往地铁口走去。
刚才诊所里悲痛的氛围压抑的她也是心口发闷,老段与任宇强之间的真情实感打动着她的心,这年头难得还有这样真挚和互相信任的忘年交,说是父子情都不为过,她就更为老段感到难过。他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的真情却比很多父子都感人至深。
田欣莲想着,任宇强这个人的黑与白,是与非,曲与直,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评判准确的。
想到此,田欣莲抬头看了看地铁口那明亮的灯光和嘈杂的人群,她不由得想起一句话: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