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原来不是古人说的吗……?
甄璃咳了一声,只好厚着脸皮道:“哪里什么话都有典故,不过我在家每日这样想的。书中所说,也不过是别人看到的,终不如自己能看到。”
朱水淳听了默然不语。
甄璃见他不说话,又以为自己什么地方说错,忙转移话题道:“你别在我这搅,我这里等会随便吃一点。你还是正经去别处吃。”
朱水淳回过神,道:“我也在你这随便吃点。”
甄璃没法子,只好道:“那随你,别给我捣乱就行。”
朱水淳坐在她身边看她画,见桌上一排做好的鹅毛笔,也捏过一支,沾了墨在纸上试用。只觉笔尖触纸坚硬生涩,倒像是儿时游戏拿着树枝在地上乱划,终不如毛笔提运自如。
他看了看自己指尖沾上的墨,道:“这霓虹国果然落后,造出这种笔来,写字何等不便。”
甄璃一边画图,一边随口道:“这种笔要写西洋子母才好看。”
朱水淳更觉惊讶,道:“你还会写西洋字?”
甄璃含糊地道:“不过也是在画册上看到一两个。”
朱水淳好奇心起,道:“你写来看看。”
甄璃没法,只好拽过纸来随手写了个花体单词。
朱水淳看了看道:“西洋人的字,倒写得像花似的。嘿,东洋的笔,写西洋的字,也是有趣。”
甄璃估摸着红楼梦的年代应该已经有传教士了,虽然书里没写,但保不齐哪天就冒了出来。谎还是少说一个是一个的好,便道:“这不是东洋的笔,这是西洋的笔。”
朱水淳疑惑地道:“为何东洋人画画却用西洋人的笔?”
甄璃道:“这也只是东洋的一个画派,可能是见了西洋人的笔创造出来的。也是互相学习的意思。就像东洋人学我们嘛。”
朱水淳举起纸来细看甄璃写的那个单词,道:“竟不知道你博览群书,知晓天下事。早起说闺阁之才,倒是你谦虚了。”
甄璃道:“我这些不过是小技,算不得什么才。小时候书看得驳杂一些而已。真于诗词歌赋上,却是不通。再说,”她笑道:“有才便没德了嘛,王爷要嫌弃了。”
朱水淳转头看她。
此刻外头艳阳照着积雪,透过纱窗,映得通室明亮晃眼,更显甄璃发如乌云,肤如初雪。然而此等外在艳色,都不如她盯着画纸的专注目光,以及嘴角揶揄的轻笑。
她有一种古怪的、令人不解的聪慧。像是知道无数他们所不知道的事,甚至连她看人的时候,有时都会透露出一种遥远的怜悯,像是隔着无数的时光望过来的眼神。
甄家为何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朱水淳只觉她似身在重重迷雾之中,越想看得清楚便越看不清楚。
甄璃原本低头画画,忽然感到朱水淳目光灼热地盯着她,不由转过头道:“怎么了?”
朱水淳却像被捉住一样,猛然移开视线。
他看向纸上甄璃写的西洋字,半晌掩饰地问:“你写的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