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
那天选进宫里来的六个秀女终究让宋澜失望了。
时越盯着六个秀女来回审视,也没有找到宋澜画下的那个姑娘,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姑娘,与那画上之人有一两分相像。
可终究不是。
画像上那个姑娘眉眼活泼,一团稚气,明显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可眼前这个,眉目含羞,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模样了。
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宋澜,宋澜冲他摇了摇头,眸中尽是失望。
还好陛下因为身体不适,并未过来,时越得以和宋澜商量了一下:“眼下该怎么办?”
“你让她们自报一下名讳。”宋澜说。
时越依言照办,六个姑娘按照年龄从大到小一一报上名来,第一个姑娘自我报名叫“林姜姜”。
宋澜眸光暗了一瞬:他约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这个自称“林姜姜”的姑娘他刚好认得,上一世他见过,她根本不叫林姜姜,而是林姜姜的表姐林素素。
纵然两个人的名字有些相似,但年龄相差太大,想必当初登记的人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而如今却换了人,约莫是林素素顶替了林姜姜的名额,才得以来的京城。
时越听着六个小姑娘报完名讳,又看了一眼宋澜。
宋澜摇摇头,离开了坐席,时越便挥挥手,让大宫女带她们六个先下去了。
时越追上宋澜,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宋澜道:“你去告诉父皇,这六个人都不是皇室要找的人,我会亲自去把那个姑娘找回来。”
既然她不肯来京城,那他便去找她好了。
“你亲自去找?”时越惊讶道,“那你岂不是要离开皇宫?”
“嗯,得离开一段时间。”
“可眼下你的太子之位才稳固不久,万一再有人觊觎……”时越担心道。
“目前刘氏一族已经不可能翻身了,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会威胁到我。再说,这里不是还有你吗?”宋澜十分信任地看着他,“我到那里之后会给你写信,告诉你我的位置。若宫里有什么情况,你及时写信通知我便可。”
“也罢,既然你那么想找出来那个姑娘便去吧,有了刘氏这个警钟,左右宫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嗯,对了,叫人去查一个那个叫‘林姜姜’的姑娘,我觉得她不太对劲……”
“哦?”
时越不知宋澜怎么看出那个姑娘不对劲的,可命人着手去查,竟果然查出事端来。
从最开始各路府衙的人收录的适龄姑娘名册以及集中抄录的名册对比来看,府衙的人记录的林姜姜只有九岁,可最终抄录报上来的名册里,林姜姜变成了十二岁。
这里面的暗箱操作显而易见,根本禁不住查。时越很快便查出是林素素一家以二十两银子从林姜姜一家手中买来了名额,而后又给县衙送了一百两,便改了林姜姜的年龄,由林素素顶替了她。
他把调查结果说给宋澜听,宋澜听罢哭笑不得:二十两就把这么重要的名额卖了,看来那丫头确实没把这个机会放在心上。
林素素因为顶替一事,在宫里被打了三十大板,而后随其他秀女一起被遣送回家。
宋澜让时越出面,去叮嘱负责这个案件的官员:涉及顶替一事的官员全部降职处理,行|贿受|贿之人要重罚,但不许动林姜姜一家。
时越不解:“她家把名额卖了,这是藐视皇威,按律例也要治罪吧?”
“她家先不治罪,我过去瞧瞧……”
“你要过去找她?”时越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也对,兴许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姑娘呢。”
宋澜托时越去劝说父皇,父皇虽然舍不得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但也欣慰于他的孝心,便也答应了。
他从大内侍卫中挑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白竹,又安排了几个暗卫,随他一起出宫。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安排了另外一队人马,寻了一个与他年龄和身形差不多的少年假扮他,带着那队人马大张旗鼓地也出了宫。
如此一暗一明,在林素素被遣送回家的时候,他也在那个时间赶到了。
那个时候林素素的父亲已经被衙门的人抓走了,她的母亲天天去林姜姜门口吵闹,却没见林姜姜露面。
调查一番才知道,原来林姜姜做了徐少彦的书童,这会儿还在书院里,每隔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可他想了想便也想通了:因为这一世他为了解决刘氏一族,比上一世晚了半年遇到林姜姜。许是上一世若他没有遇到林姜姜,林姜姜说不定也会去做徐少彦的书童。就像上一世也没有选秀女一事一样,因为相遇的时间不同,所以打乱了他们这一世的生活。
今日他终于见到了她,看她在自己门口和大伯母唇枪舌战,小小年纪对上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妇人,竟是丝毫不露怯意,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
瞧她小脸浑圆,中气十足的样子,看来徐少彦把她养的很好。
白竹问他:“公子,咱们要找的就是这位小姑娘吗?”
宋澜点头:“是她。”
“那公子怎么不去找她?”
“因为还要做一些准备……”
“需要属下做什么?”
“帮我去做一件破烂衣裳,我穿着它去泥里打几个滚……”
“敢问公子要装扮成什么人?”
“乞丐……”
而林姜姜这边,短短的时间内她两次被人威胁要将她告上公堂,一次是大块头,一次是大伯母。
柳氏心中戚戚,担心不已。
林姜姜较之于她要好上很多,至少心中坦然,明白做错事情就要受罚的道理。
只是大伯母去衙门告状之后好几天,也没见有府衙的人过来捉他们。
林姜姜还在书院里陪徐少彦上课,徐少彦勉强和温玉叶成为了朋友,不仅仅是因为上次他帮温玉叶赶走大块头他们,还是因为温玉叶的功课也做得很好,虽然不如李砚南有天分,但学习态度很是认真,受到了夫子不少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