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漆黑一片,彷如荧屏未亮的电影院,伸手不见五指。
“嗯....”极其享受的哼哎声,在这狭窄的空间中不断回荡,肆无忌惮,毫不掩饰。
哪怕门是虚掩的,哪怕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小罗,你的手法真是没得说,所以我每次来这里都找你”,声音洪亮,富有磁性,享受之余,不忘大肆夸赞一番。
这种情况,有问应有答。
“殷总,您谬赞了,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小罗略带腼腆的答道。
“这方面,你有绝对的天赋,当得起这夸赞,嘶,力道刚刚好”,殷总再度发自内心的说道。
“呵呵....”,得到真诚的夸赞,小罗这货笑得貌似很开心的说。
就这样,一个哼哎着,一个时不时讨好的干笑几声,时间在这分不清,看不明的环境中悄然逝去。
半个时辰后。
滴滴.....一阵由闹钟发起的喧嚣,打断了这云里雾里的氛围。
“啧,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还没过瘾呢”,殷总有些意犹未尽。
“殷总,时间太长,对您身体不好,下次吧,呵呵”,小罗倒是很会为人考虑。
“嗯,听你的”。
“我去开灯”,小罗很主动。
黑灯瞎火,并没有窸窸窣窣的摸索声,碰壁之类的声音传出,只有短暂而平稳的脚步声。
看来小罗对这里很熟悉。
“啪!”随着电灯的开关声响起,光明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此时,在这房间炒气氛的二人,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
久处黑暗,在这手机,电脑几近不离眼的时代,劳累的双眼突遇光明,有些不适应,殷总用力眨了下眼睛,而小罗却无感。
人如其声,殷总身材挺拔,膀大腰圆,大腹便便。
脸有痤疮,脖子上木有大金项链,手腕却有一块梵克雅宝。
殷总略显慵懒的从床上起身,打好领带,穿上挂在一旁衣架上的阿玛尼。
一股有钱人的气质,在其举手投足间油然而发。
小罗,男!二十六七岁,近一米八的个子,身材偏瘦,穿着整洁的白大褂,留着干练的寸发,有张女人都渴望,菱角分明的瓜子脸。
皮肤显出一种病态的白皙,是个典型的帅哥。
美中不足的是,其双眼灰败无神。
结合房间中的摆设,尤其是贴在墙上的一张价目表:全身按摩,五十元——45分钟,局部治疗......加上他的穿着,不难看出,小罗是一名盲人按摩师。
小罗,全名罗望,也许其父母给他取这名字,有些望子成龙的意味,冀望他光宗耀祖吧。
只是在其快要高考时,突发角膜病,导致双目失明。
这对三代单传的罗家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无奈退学,罗望在家里浑浑噩噩的呆了几年,习惯了黑暗的世界后,终于重拾起对生活的热情。
家里并非大富大贵,父母只是不甘心打一辈子工的农民,租了个廉价门面,开了一家烂大街的早餐店。
店面不处黄金地带,不靠闹市,不靠学校,靠的是运气.....
天生我材必有用,既已成年,总该负担起自己的生活。
眼盲杵在早餐店无忙可帮,何况生意也不好。
不愿做啃老族的罗望,在不能选择的选择下,做了一名盲人按摩师。
在生活与工作的陶冶下,原本年轻人该有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全看不到,只有谦逊和沉稳。
换句话来说,就是变得很忧郁,忧郁就是他的代名词。
殷总,全名殷志豪,十分忙碌,是个房地产开发商。
对他来说一天中最闲暇的时间,就是躺在床上,所以他喜欢黑夜。
哪怕是在按摩,只有黑暗才能让他完全放松下来享受。
换句话说,给无忧的他一张床,他能睡到天荒地老,世界灭亡。
与盲人多少有些共同点,懂得换位思考的殷志豪,很尊重盲人。
行香市按摩场所有很多,大多数人都喜欢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美女服务,但殷志豪就喜欢毫无情趣,只会专注工作的盲人按摩。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句话一点不假。
就像你认为土豪餐桌上都是大鱼大肉,偶尔来点鱼子酱啥的。
但某些豪,吃得出乎你意料的清淡,诸如青菜,豆腐之类而已。
是否奢侈生活留下的后遗症?
是否返朴归真,修身养性?
只有那部分豪才清楚了。
当然殷志豪还未加入那个行列,他应酬很多,大半辈子都泡在酒水中。
拿起放在床头的公文包,殷志豪随手掏出两张百元大钞,走到候在门边的罗望跟前,放在了他的手中:“小罗,这是给你的,拿好”。
按摩店收费,自有收银台,这是给的小费无疑。
此时殷志豪的举动,就像书迷浏览小说网站,看到写得好的爽文,打赏点钱是常事。
“谢谢殷总”。
罗望紧攥手中的钞票,拉开了包间门。
你情我愿,罗望很需要。
“嗯,走了,再见”,殷志豪拍了拍罗望的肩膀,动身离开了。
“殷总慢走,再见”,罗望满怀敬重与感激。
就在此时,一首经典励志歌曲(隐形的翅膀)穿透罗望衣兜,响彻了整个包间。
罗望淡定的掏出没设置屏幕锁的手机,往上一滑,放在耳边,叫了一声妈。
没几人理会自己这个瞎子,除了父母外,一般很少有人联系,不用猜测,是母亲来电无疑。
“儿,你复明有望了,终于轮到你了,有新鲜眼角膜.....快打个的到508医院”,电话那头,罗望母亲带着哭腔,激动的说道。
希望,复明的希望!
罗望挂了电话,原本沉稳的他,哭了,哭得很大声。
是人都有泪,只是未到时候,黑暗的人生,哪怕只是一线希望,足以释放一切压抑。
失明的岁月里,老是在眼眶中打转的坚强泪水,现在终于流了出来。
刚走到走廊尽头,正欲下楼的殷志豪,被这突来的哭声吓了一跳。
“我没对他怎样啊!我取向很正,不好这一口啊!”殷志豪凌乱了。
整个楼层的人都被惊动了,有几个客人和盲人按摩师打开包间门,立在门口,表情统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508医院.....”,罗望神经质的念叨着,凭着直觉,杵着盲杖,快步向楼梯口走去,差点撞到了呆立在尽头的殷志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