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堵在私塾门口的家长们齐刷刷地将怒气指向“黄塾师”。
石媛见状,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前两天管事的不都说了吗,教材和大纲都是宁澜书部定好的。你们怎么又要找塾师的麻烦?”
“这怎么不怪你?别的国史塾师都不干了,怎么偏你要教?”其中一个家长跳出来指着她,大有一副要将她捶扁的架势。
本来一些被石媛问得忘记“初心”、愣在原地的家长,被这么振臂一呼又带动起了情绪。
眼看着石媛就要变成门槛——被千人踩、万人踏了,她“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还在这一身破衣服她也不那么心疼,说坐就坐,毫不含糊。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石媛已经开始抽泣起来:“你们看我连到书塾来都穿成这样还不明白吗?你们怎么一点怜悯心都没有?我父母早亡,家中还有个弟弟,除了识得几个字,一无所长……”
“这……”
那些孩子们的家长多少都比石媛大些,尤其是那些有空来闹事的,大多也都已经过了需要拼命工作的年纪。他们瞧着“黄塾师”这般凄凄惨惨的模样,动手的下不了手,动口的下不了口。
“各位还是散了吧,若是一直这么闹着,京城衙门的人恐怕要坐不住了。”宋塾师的声音适时地“阻止”了这场骚乱。
那些家长确实也都慢慢散开了。
有一个打扮得体面的女子经过“黄塾师”时,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她看着“黄塾师”,满眼的心疼:“我们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可是你知道吗,曾经我也想你一样,甚至连字也不识,就在我走到绝路的时候,是女帝出巡时恰巧遇见,才救了我一命。”
原来,在那之后,女帝下令创办了一系列技能培训班,让很多贫苦子弟拥有一技之长,都变得可以养活自己了。这位女子便是其中之一,后来还开起了自己的染坊。
石媛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别人夸得就是自己,露出一副欣然接受的表情。
然而,等那位女子与她聊得差不多了,她猛然从被高高捧起的云端之感中跌落下来——私塾外已经空无一人,管事的和宋塾师,以及其他来上班的塾师全都不见了踪影。
“完了,我这不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吗?”石媛赶忙迈开步子,跑进了书塾中。
“哟,前面这不是黄塾师吗?五两银子,记上。”
好巧不巧,塾长的声音从石媛身后传来。
石媛眼看着管事的当着自己面,一笔一划地记下了那五两银子。想着自己一分钱还没拿到,就要被扣去五两,她觉得自己如果现在要流泪,留下的都是血泪。
“今早那声‘黄塾师’到底谁喊的?我跟他势不两立。”
石媛一路嘀咕着往前走,忽然看见抬头看见宋塾师昂首挺立在廊檐下,不自觉地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