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二百五的摸摸哒,”男孩一锤敲击掌心,“找我干嘛?” “咳咳,还是昨天的事情,我想请你当我的服装模特。这是我们工作室的介绍和时装作品,你可以了解一下,薪酬方面不用担心,绝对符合你的预期。” 男孩扫了一眼,摇摇头:“不要,我不去。”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 “我知道我知道,长得不像薯片嘛,可那是昨天的我了,你看今天我特意打扮了一下,是不是好看很多?”莫末觉得自己真是把这辈子的脸皮都撕了贴在今天这张脸上,要是今天再不成功,她就把自己的脸撕下来。 “不是啊,你今天长得不像薯片,像大熊猫。” 是说她特别萌萌哒么? “眼睛黑乎乎的,像烤焦的馒头。” 她辛苦画了一上午的眼妆!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脸撕下来,糊到他脸上。 在她献祭了全部脑细胞,磨破了死去活来的嘴皮后,终于从男孩硬邦邦的嘴里撬出了他的名字。 阮唐。人倒是像软糖一样软萌,可是那张嘴就跟榴莲硬糖一副德性,又臭又硬,让人特别想把它塞进垃圾回收站,瞅瞅它能分解出多少有害物质来。 年龄十七岁,还响当当地挂着“祖国未来花朵”的头衔,享受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呵护,而莫末这个二十二岁的“老女人”,只能哭着捂紧自己的真实年龄,以“年年十八一枝花”的常用语忽悠过去。 以上为数不多的信息,是莫末蹲在大太阳底下,用长达一小时的双腿发麻换来的,她简直要被自己的坚持和耐性感天动地。 当然,她也套出了一些没营养的信息。 “你为什么蹲在这里呢?” “这里有胖嘟嘟、热烘烘、甜滋滋的红豆面包。” “那我们进去坐着聊,一起吃胖嘟嘟、热烘烘、甜滋滋的红豆面包好不好?” “不好。” “为啥?” “因为红豆面包不能吃。”阮唐指向店里,圆滚滚的老板娘正辛勤地为顾客服务。 这身材,这形象……知道真相的莫末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混沌不堪的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天真无邪、富有想象力的孩子,居然能把一个胖大妈想象成红豆面包,太感人,太单纯,脑洞也太他妈大了。 “红豆面包不能吃,给你吃这个吧,你陪我蹲了半天挺不容易的,”阮唐掏出一包芝士蛋黄卷,乖巧地递了一根最完整的给莫末,“不用谢啊,赏你的。” 莫末感动涕零,这小子嘴巴虽然有点贱,但心肠挺好的:“谢谢你。”一口咬下,饥渴的食欲得到了充分满足,一激动,她想再蹲几个小时。 阮唐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从前有一只大熊猫,有一天她贪吃,吃了一根橘色的芝士蛋卷,然后她就被染色了,变成一只大橘猫,哦对,就是大橘为重的大橘猫。” “……”莫末顿时感觉自己吃了一坨翔。 第三天,莫末全副武装,长衣长裤和太阳伞,外带一包顺手买的棉花糖,跟阮唐一块在蛋糕店外撑伞晒太阳。 “为什么要撑伞啊?”阮唐拍了拍伞面,一脸不高兴,“要撑你自己撑,不用给我撑。” 莫末从伞边探出个头,坚持不到两秒就被这火辣辣的紫外线逼回了伞内:“大哥,今天室外32度,不撑伞会晒黑的。” “不会,”阮唐捏起一颗绵花糖,把白乎乎的糖面炫耀地朝莫末扬了扬,“我晒不黑。” 人神共愤!莫末才不嫉妒,她羡慕。她气哼哼地把伞移向阮唐,你越嘚瑟,我就越不给你晒。 阮唐的指尖点上伞尖,轻轻一推,伞就背叛了莫末意志,移到了完全笼罩莫末的地方。 莫末跟他干上了,你推我躲,你移我挡,一来二去,阮唐不高兴了,气鼓鼓地瞪她:“你干嘛,我说了不要伞。” 妈呀,不行了,又是这幽怨的眼神,他不知道他的丹凤眼很撩人么?莫末捂住即将休克的心口:“你你你,你别这么看我了,我是不会挪开伞的,不然天天这么晒,会晒伤的懂不?” “你干嘛管我晒不晒伤,我们又不熟。” “你干嘛管我管不管你晒伤,我们又不熟。”莫末说完,忍不住想给自己点个赞,被对方呛了两天,她已经摸索出对付阮唐这张嘴的功力来了。 阮唐试图说服他:“晒太阳暖烘烘,很舒服。” 莫末笑一笑:“躲太阳清新凉,更舒服。” “不需要。” 莫末摸摸下巴,福至心灵:“问你啊,你为什么三句不离食物呢?” “食物是我的好朋友。”阮唐咬了一块棉花糖,推开伞,莫末又锲而不舍地挡过来。 “那你的小熊娃娃呢?” 阮唐搂紧了片刻不离身的小熊:“波咭是我的棒棒糖。” 莫末已经对他的特殊比喻免疫了,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你看啊,你想晒太阳,可是你朋友和你的棒棒糖就得陪着你晒,它们晒伤了怎么办?它们不会说话,你怎么知道它们想跟你一起晒太阳,万一它们不想晒呢?” 阮唐的眉打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你说得好像有道理。” “所以啦,”莫末兴致勃勃地将伞送到他与他肩头平行的方向,“还是撑伞挡太阳舒服点。你看,太阳这么大,在伞外那不叫暖烘烘,而是火辣辣,伞挡掉紫外线后,才叫暖烘烘。” 阮唐摸了摸光滑的伞面,温暖的阳光贴住掌心,沁入无限的热量,熨帖得四肢八骸都跟着暖了起来。 阮唐发自内心一笑:“今天的你像小冰块。” 第四天、第五天……之后的日日月月,莫末就像一块自天上而来的冰,在这火辣的盛夏,融化了软糖,带给糖不一样的冰凉和味道。 她潜移默化地用自己的生活方式,改变阮唐固执的奇特想法。 阮唐不愿意进蛋糕店,坚持要蹲在外头当塑像,她便在下一次见面时,买下店里各种口味的蛋糕,往店门口一铺,跟他一起在店外野餐。 阮唐喜欢吃零食,她便买了各国最好吃的零嘴,投喂这只胃大过缸的小子。 阮唐从一周只来三天,变成了每天都按时光临。就跟约好似的,在那个时间点他们总能碰上面。 莫末却再未提过邀请阮唐做模特的事,可这悬着的心事一日不解决,她就一日不能定下心来。 对于设计师来说,缪斯倾其一生或许就只得一位,他们是灵感的来源,是比设计师的金饭碗还珍贵的对象,设计师为了培养缪斯,付出不知多少血汗,哪怕是榨干脑细胞,从缪斯身上获得一丁点的灵感,也甘之如饴。 阮唐的每一个举动,都像一根线牵着莫末的神经走,让她脑海里描绘出数张与他举动相符的设计图,可是缺乏真正的实践性,设计图终究是一张没用的草稿纸。 莫末在坚持了一个月的了解和接近后,终于败给了灵感缺乏症,再次向阮唐发出邀请:“阮唐啊,关于我们初次见面时的邀请,你还有印象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是很认真地邀请你。” 阮唐嘬着一根冰棍,毫不犹豫地道:“不要。” 莫末快要哭了:“为什么,你到底觉得哪里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噢,”阮唐吸完最后一口冰水,舔舔舌头:“你没有我漂亮。” “……”这他妈还真改不了。 正午的阳光洒落街道,镀上闪烁的金辉。周末的街道口,来往的人群比肩接踵,缘语蛋糕店便成了熙攘人群的歇脚地,他们享受着空调的清凉,捧一杯奶茶,说说体己话,无比惬意。 阮唐照常抱着他的小熊娃娃和零食,出现在路人的视线里,自带聚光灯效应的身材和长相,令他无论走向何处,都有追光灯的视线凝固在他身上。他以前不会在周末人多的时候出现,只是习惯这玩意被莫末惯坏了,时不时叛逆一下,改变他既定的习惯风格。 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还未在他身上聚成焦点,便涣散到了路口。 一人背着夺目的阳光迎面走来,脸未看清,一双设计精巧的高跟鞋便先抢占风头,进入众人视野,繁复华贵的花纹设计,让人称奇,顺着鞋面往上,一席红色裙摆长至脚踝,在侧腿间开出一道叉口,蔓延至大腿内侧,随着优雅的步伐走动,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再搭上半身露出的肩头,撩人之至。 红色,是强烈的感官色彩,是热情和火辣的象征,能驾驭这颜色的人少之又少,然而来人却用其独特的搭配稳住了这个颜色,减弱了红色带来的强烈感,飘逸的长裙搭配红金相间的高跟,以金为辅,透出高贵之色,红色的艳配上淡妆,于妩媚中透出几分清秀,既不失红色的火热,又不失清秀的优雅,长至背部的发烫了大波浪卷,与红色的钻饰相搭,成熟中尽显独特风姿。 长相也是出众得无可挑剔,只是淡淡的妆容,便将脸部的优点一一突出呈现,细弯的柳叶眉,长而翘的睫毛,高挺的鼻,还有薄如樱桃的唇,单看这些器官没有什么特别,凑在一张脸上便精致得如画一般。 从她拐过路口出现到停住,不过十来步步的距离,她便在这短短时间内,夺走了路人的视线,她像一颗巨大的启明星,把众人的光吸到自己身上,他人黯淡无光,仅她一人闪烁明光。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阮唐,她笑看着他,他也在惊讶地望着她。 “二百五的摸摸哒?”阮唐揉了揉眼睛,对自己的视力表示怀疑。 “当然是我,怎么啦,认不出了?”莫末略弯下腰,长发丝缕垂落桌上,扬起一阵茉莉的发香。 “认出了,”阮唐捏起波咭的小爪子,向她挥了挥,“波咭说你今天像小辣椒。” “好看吗?”莫末转了一圈。 “噢,好看。”阮唐点点头。 “我觉得你今天也特好看,”莫末掐了他粉嫩粉嫩的脸蛋一把,“不过呢,我们谁好看,不是我们说了算,得别人说了算,所以我们今天来比赛吧,比比看谁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