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仅有车门上挂着的灯笼,马车里光线并不好,朱棣的身量很高,坐在王晏宁的对面,腿只能岔开才能不碰到她。两人距离很近,王晏宁可细瞧到朱棣的面容,轮廓深刻、凤眼狭长、鼻梁英挺,确实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只是在她眼里男子只有病人与常人之分,皮相无足轻重。
“王爷,我舅舅都跟您说了我什么?”王晏宁胳膊肘撑在膝上的医药箱上,手支着下巴,歪头问朱棣。
“说你天性好动,让我不要拘着你。”
王晏宁听得此言嗤笑出声,“舅舅想必说得是,宁儿生性顽劣,四爷尽可管教。”
“你倒是了解你舅舅。”朱棣轻笑,此话正是何慕言原话,“慕言兄亦曾关照,让给你安排一个清净之处,莫要让府中其他人知道你。”
“王爷可知,舅舅此言何意?”王晏宁眨眨眼。
“想是让你专心研习医术,不欲闲杂人等多叨扰到你。”朱棣猜道。
“并非如此,舅舅是怕跟我打交道的人多了,发现……”王晏宁故意停顿。
朱棣忍不住问道,“发现什么?”
“发现,我其实是个女子。”
朱棣惊讶地张了张嘴,眼前的少年确实样貌出众,但剑眉星目,并无女气,怎么可能是个女子。“你怎么……?”
“王爷,女子抛头露面本就容易遭人非议,是以舅舅为了保护我告知您我是他外甥,但此去为王妃诊脉、安胎,接触必不可少,我又是个话多的性子,为了不给您和王妃造成误会,我只能先把身份告知您。至于王府中其他人,还望王爷能替我瞒着,我虽不在意名声,我爹娘却十分在意。”王晏宁解释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府中我会安排好,除了我和王妃,其余人不会知道。”朱棣思虑再三,觉得王晏宁是女子对徐灵犀而言反而更好,也不追究她隐瞒之过。只是,想起眼前因为马车颠簸还不时碰到腿的少年其实是个少女,朱棣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咳咳,我到外面看看还有多远。”说完便起身到马车外与赶车的侍从聂岩同坐,留王晏宁一人坐在马车里,聂岩没听见马车内二人的交谈,虽诧异也不敢多问。
燕王府离广济医馆不算远,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府门口,天黑了,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上书黑色的“燕”字。府门口早有下人提着灯笼在候着,马车刚停下,便有人拿过脚凳来给朱棣垫脚。
王晏宁跟在朱棣身后进门,穿过前院,朱棣突然顿足又快步向前,“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站着?”虽是质问,口气里却带着宠溺和心疼。
“知道你快回来了,想早点看到你。”一个温柔的女声回道。朱棣太高,王晏宁并不能看见前面是何人,但听这语气,想必前面就是王妃了。
“王爷,王妃知道您还没用晚膳,也一直没吃等着您呢。”又一个清脆的声音。
“胡闹!这么晚不吃饭身子怎么受得住。”朱棣蹙眉。
“确实不妥。王妃怀有身孕,饿肚子胎儿亦可感知,容易躁动。”王晏宁忍不住从朱棣身后走出,想看看朱棣心尖上的王妃是何模样。
“这位是?”徐灵犀疑惑地看向朱棣。她身穿一身蓝色对襟长衫,腹部隆起,肤色白皙,脸色红润,一双剪水双眸,柳叶细眉,唇不点而红,观之柔美又可亲。
“这是王晏宁,是我请过来照看你身子的郎中,也是慕言的外甥。”朱棣介绍道,眼下闲杂人等多,并不宜多言。
“我跟王爷说过多次,天下这么多女子生儿育女,哪就我这么金贵,可他不听,非要麻烦何大夫。现下还把你请过来,实在是多有麻烦了。”徐灵犀嗔道。“王大夫还没用晚膳吧,我为王大夫安排接风,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劳烦王大夫远道而来。”
“王妃客气了。难得王爷抬爱,自当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