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莱都数不清自己到底挨了多少,好一会儿还是困在原地无法向前一步。
越是动不了,身上就越容易挨打,到后来大家干脆把她围在了中间。
贺莱努力护着自己的衣服跟头脸,也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什么不快之色。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表现总算让谢家人出了口气,后来过关就顺利得多了。
饶是这样,见到蒙着盖头的新郎,贺莱也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接过同心喜结,在谢家拜别高堂,便没有她什么事了,新郎出门也是交由新郎的堂姐背着,她只用去骑自己的马便是了。
回去时走了另外一条路,即使如此,看热闹的人有增无减,他们的人不得不分出去拦人。
拦得了大人,有些小孩仗着人小就又是从缝隙里挤过来了,围着喜轿转来转去,惹得谢家跟过来的人不得不来回哄。
贺莱本来就嫌走得慢,转头看到后就招呼自家端着喜糖喜钱的人去旁边撒了几把,又把这些人往队伍后面安排了几个。
果然接下来队伍行进的速度就快多了。
远远看见自家府门,贺莱松了口气,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已经湿透的袖角,她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才是三月,等到迎娶慧郡君,她现在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射轿迎亲又用同心结牵引着谢府公子,贺莱明知这只是过程却不忍心在自家再让爹娘面上无光,所以也做得无比认真。
三拜之礼之后,她终于能跟谢家公子分开了,贺莱欣喜接了爹爹的帕子擦脸,刚准备还爹爹帕子就被爹爹揪了耳朵。
“哎哎哎,爹爹,疼啊!”
“你这丫头可一点也不让我们省心……晚上你可要好好跟人家解释……”
柳明月恨铁不成钢,可女儿的耳朵一揪就红了。
他松开手还想多教训教训女儿,让她也知道好歹,心里愧疚一些,晚上别摆着脸之类的,可没说几句,宫里的赏赐到了,他跟女儿都不得不出去了。
贺莱努力压下心中的恨意,面无表情去新院接了谢公子,两人又返回喜堂谢恩。
不得不下跪,也不得不一直摆着笑脸,转头看到那供在正中的赏赐,贺莱的指甲全陷进了肉里。
贺府到贺莱已是三代单传了,贺家又是皇亲国戚,贺莱成亲可谓是都中一大盛事,用宾客如云形容也毫不为过。
于别人来说,无论私底下关系如何,今日总要摆出喜气洋洋和气一团的样子,可于贺莱,在座的某些人与她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一整下午,她压着恨意敬酒,不知不觉竟喝了许多。
大约是听人说她喝醉了,爹爹急急忙忙找人把她带到了新院。
同谢家公子端坐床上听喜公说了一堆又一堆,贺莱头昏脑胀,原先五六分的酒意也涨到了七八分。
好不容易留下只有她跟谢家公子两人的仪式,贺莱摆摆手就让谢家的侍子们出去,“你们退下。”
“妇主大人。”
谢家一个眉眼清秀的侍子突地开口,“奴家留下服侍您跟夫主大人洗漱。”
贺莱瞥了一眼口中恭敬,脸上不愉之色尚存的侍子。
也不知这侍子是为自家公子觉得不值,还是心知肚明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管是什么,这谢家的人都没把她放眼里。
“出去。”
贺莱指了指门,冷淡地重复了一遍。
那侍子还要说什么,大红盖头下的谢家公子忽然出声,“你出去罢。”
虽只四个字,却如玉石清响,悦耳至极。
贺莱揉了揉额头,等那侍子出去,她起身上了门闩,转头看了一眼仍旧端坐着的谢公子,慢慢冲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