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安将信亲手呈上后又匆匆离开,唐锦朝采青打了个眼色,采青领悟,也跟着退了出去。
秦嬷嬷见唐锦作势拆信,上前几步将炕几上的油灯拨亮些,顺带寻了个由头想要退下去,却被唐锦拦下。
“嬷嬷不必刻意避讳,我在这府里根基浅,眼界和经历也有限,王爷能让您过来帮我,实在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以后很多事情还得仰仗您给我把关、出主意。”
秦嬷嬷早察觉到王妃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现下听她这般开诚布公,也不扭捏拿乔,眼里噙着笑意深深福了一礼,“深谢王妃信任。”
不卑不亢,气度风姿可以说是完全踩在唐锦的欣赏点上。
“嬷嬷,我有个不情之请。”唐锦看着她,心中忽的生出个念头。
秦嬷嬷说道:“王妃但说无妨。”
“嬷嬷若不嫌弃,可否抽空稍微提点提点我身边这俩丫头?”唐锦笑眯眯道。
采青和甘棠?
秦嬷嬷颔首,笑着应下。
唐锦心中很是欢喜,抬手示意秦嬷嬷在软榻边落座,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少倾,看完信,唐锦转手递给秦嬷嬷,让她过目。
这是周月娥送给她堂姐,平王妃周子君的密信,信中简要说明了她用落黄泉毒杀唐锦未遂,心腹宝音与邓嬷嬷反遭杀害的过程,她怀疑有人故意杀人灭口,并怀疑是平王所为,请周子君暗中替她探一探是否属实。
“邓嬷嬷能跟平王府庄园处大管事的婆娘牵扯上,看来中间少不了这位平王妃授意搭桥。”唐锦道。
落黄泉这种奇毒,关系非笃,一般也拿不到。
秦嬷嬷一目十行看完信上的内容,脸色也变得肃穆,将信奉还后,沉声道:“那大管事冯开的婆娘赵氏,是个续弦,本是平王妃的奶娘,早些年陪嫁过去的。”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唐锦顿时豁然,大脑飞速运转,琢磨着江鸿瓒让自己看这封信的用意,如果让她自己处理的话,应该怎么办......
“嬷嬷,今上的皇子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唐锦问道。
秦嬷嬷将参汤取来递到她手上,自己坐回绣墩,娓娓道来:“今上的皇子们,年长咱们王爷的有六位,但正正经经生在皇子位上的,只有咱们爷和六皇子,其中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是追封的——”
“是忠肃皇后膝下的两位皇子?”唐锦插话问道。
秦嬷嬷点头,“忠肃皇后在今上微时嫁入江家,陆续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今上加入起义军后,她就带着全家老小留守在绍平府乡下,一直到今上率军攻下京城,盘桓在绍平府附近的另一股起义军抓捕了忠肃皇后及全家老小,以他们的性命为要挟,逼今上退出京城。”
今上仍稳坐于帝位,当初这场要挟的结果可想而知。
“要挟不成,他们就杀害了忠肃皇后和全家老小?”唐锦觉得心口发闷。
秦嬷嬷垂眼,良久才继续道:“他们......是被囚禁了整整两年之后才没的,据说,是活活饿死的。”
唐锦端着参汤的手一抖,险些没拿稳。如此漫长而备受折磨的死法,今上,当真郎心似铁。
“今上彼时的处境,已经不是他想放弃京城就能放弃的了。”秦嬷嬷幽幽道。
那把代表着无上权力的椅子,是自由,也是枷锁。
“如果处在忠肃皇后的境地,我只希望,有人给我个痛快。”唐锦低声道。救人不容易,杀人总是没那么难的。之所以不这么做,唐锦私以为,并非爱得有多深,恐惧天下悠悠众口罢了。
为了大业,妻子,儿女不是不能牺牲,只是不能牺牲在自己手里。
秦嬷嬷闻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久久之后,只悠悠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也不是没有奇迹的,那支起义军被今上绞杀后,攻进地牢,发现了幸存的大殿下。或许是这段经历太过惨烈,大殿下的性情有些孤僻怯懦,但心地仁善,先皇后怜他遭遇,对他格外照顾,还求太后做主,给他择了门亲事。成亲后不久,他们夫妻就前往燕州就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