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瞪瞪眨了下眼,肩膀塌了下来,跟个鹌鹑似的讪讪叫了一声:“师叔。”
岑殊淡淡道:“回吧。”
“可是毓小子——”
岑殊抬眼看了看他。
要说那眼神也并无凶厉,可殿中这三四十岁的红脸大汉就跟当时小结巴被岑殊看时反应一样,话也不敢再说一句,灰溜溜走了。
雪豹窝在岑殊怀里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猜测这就是他便宜师兄所说的“老糊涂”。颜方毓他跑得这么快,大约就是知道这人寻来了。
因此带着薛羽请什么应盘是假的,躲人才是真。
那边殿里人刚走,这边薛羽跟颜方毓也落了地。
路上颜方毓便跟他解释,这一趟两人来是要做什么。
天衍宗被后世的“杂宗”,是因为天衍宗人并不以巧劲或是力劲修炼,用的是因果力,门内弟子也不像其他门派一样专门打架,而是学得很“杂”。
但无论有多杂,天衍宗的弟子都有本命应盘作为演算天机的载体,本命应物作为媒介。
就比如岑殊的应盘是他的翻手星河棋盘,应物会在演算时由灵力凝成,就是其上棋子。
新入门的天衍宗弟子都会由师长带着请自己的本命应盘。
薛羽理应也是,但他的两个师兄都被他的便宜师父放养,岑殊本人也不可能贴心到带他来请应物。
毕竟薛羽对他来说只是个扫地机器人。
颜方毓稍微好点,只把薛羽当是躲人工具人。
虽然目的就不太纯,但薛羽还是得谢谢他。
请应盘的方法原著中没写过,薛羽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落地的位置是座无人山头,山顶也跟其他峰一样修着一座千百阶的须弥座,但其上并没有建殿宇,而是一座空旷广场。
所以说这应该叫做——一座观星台。
观星台上的地板并不是普通石板,而是像镜子一般映着二人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
这“镜面”踩起来也是硬的,走上去却如同叶子落入湖面,会在云朵中漾起一层层波纹。
颜方毓看薛羽低头饶有兴致踩云的样子,笑了笑解释道:“此处名‘天地为鉴’。若是晴日晚上来,满天星河倒映鉴中,那才叫漂亮。”
原著中说岑殊住得山峰是天衍宗连绵雪山之中最高的一座山,现在看来应该不尽然,这座天地为鉴所在的山才是最高的。
观星台建得高阔,放眼望去四周不见山脉也不见树木,天地一色,唯有人孤零零置身其中。
薛羽想象着晚上这里天上银河脚下星海的样子,忍不住“哇”了一声。
颜方毓打趣道:“这儿可是我们天衍宗的定情圣地,若是师弟以后有了心上人便可以带她来,日月星辰天地盛景,不愁女孩子不动心!”
死之前就是牡丹二十年的薛羽:“……”
薛羽面无表情:“师兄咱们还是去请我的应盘吧。”
颜方毓促狭一笑:“好。”
两人踏着阴云向里走。等走近一些薛羽才发现,广场当中有道合抱粗的光柱直直打向天幕,从地鉴中一反射,就好像这道光打穿了天地一样。
只是这光并不太亮,离得远了就看不分明。
他俩在光柱前站定,颜方毓向他解释:“咱们天衍宗请应盘没什么仪式,也不拘什么器物,自己想用什么东西当应盘,就把那东西丢进这光里。”
他顿了顿,有些歉意地冲薛羽笑笑:“今日咱们来得急,不知师弟有没有带什么想做应盘的器物?”
薛羽摇了摇头。
颜方毓歉意更浓了些:“以前也不是没有新弟子不知想用什么做应盘的情况,跟随师长便会演算天机,直接将应盘请算出来。若师弟心中没什么偏好……”
薛羽很上道:“没偏好,师兄请。”
且不说今天颜方毓抓他抓的急,就算让薛羽提前想,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当他的应盘。
他本来就一穷二白啥都没有,此时身上只有两块木牌子,还都是别人给的。
如果要说,在这个穿书世界中,只有这具人形身体还能算是他自己的,连雪豹都不算。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颜方毓直接帮他算。
天地之大,何以为家?
这样一想还令人有点小惆怅。
颜方毓眉眼一弯,对他道:“好!”
说罢,颜方毓手中的洒金折扇便“刷”地展开,他五指伸展搭在扇骨上,扇面平伸向前一送。
霎时间,薛羽只看见有墨字从扇面中腾空而起,飞入那不见尽头的光柱里。
无事发生。
薛羽眨了眨眼:“师兄?”
“莫急。”颜方毓笑眯眯道,“让应盘飞一会儿。”
薛羽:明白了,系统选妃是吧。
也就是五六秒的功夫,只见什么东西从远处呼啸而来,掉入光柱之中。
一时间光柱光芒大盛,映得整座观星台宛若晴天。
薛羽有黑纱遮着,倒不觉得怎么刺眼。
他兴奋往光柱里瞧,只见那光渐渐减弱,光柱之中渐渐露出一团模糊影子。
那是一只……
青花大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