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槐一把将庄小多扔到床上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从未被唐槐如此粗鲁对待过的庄小多有些慌张,但唐槐俯身贴上来的时候,借着微弱月光看到唐槐深情的眼神,他又马上深陷其中。
没有天时地利只有人和。
破败的小屋摇摇欲坠的门散落满地的杂物,夏夜清爽的晚风从破窗口钻进房间给不断升温的两人带来一阵战栗。
庄小多极力忍耐着,害怕这四处漏风的房子藏不住他幸福又难堪的喘息。
不知是那风力太强劲还是枝头的花瓣太脆弱,突然间窗外那满树的花瓣竟瞬间飘零随着晚风在温柔的月光下纠缠起舞难舍难分。
它们刁钻的从窗口扑进来,散落在满地的乱扔的衣物上。
静悄悄的,如暧昧的油画,如青涩的桃子。
养猪厂的工人送人回来却看不见两个老板了。
四处转了转,还是没见人只好挠挠脑袋去巡查看他们的母猪有没有异常。
次日,庄小多醒来发现自己在唐槐家里的床上已经日上三竿。
他扶腰翻身趴着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唐槐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家里静悄悄的。
庄小多腰疼屁股疼,回想着昨夜缠绵快乐又难堪,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但是完全不想起床,想就这么趴着,直到
“醒了?”唐槐走进来。
直到唐槐来伺候他起床。
庄小多看了唐槐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嗯了一声。
唐槐以为他生气,坐到床边轻声细语的哄:“生气了?对不起,昨晚是我太”
“别说了。”庄小多坐起来,拱进唐槐怀里,“饿死了。”
唐槐找来衣服,给庄小多换上,回家洗漱。
宿醉加放纵,庄小多看起来半个人都没了,摇摇晃晃的走到家,看到张丽丽和公孙赫在厨房鼓捣早餐。
庄小多伸出一个头:“在做什么?”
两人回头,皆是一愣,又双双看向唐槐,唐槐干咳一声去了卫生间。
张丽丽:“你怎么了?!你昨晚被女鬼吸魂啦?”
公孙赫拿手肘撞她:“男鬼。”
张丽丽恍然大悟,一脸痛心的摇头。
“玉米粥吃不吃?早上凤香送来的嫩玉米。”
庄小多点头,觉得张丽丽和公孙赫之间的氛围好像不一样了,熟络了许多,也自然了。
洗脸的时候,唐槐拿着毛巾在身后等,庄小多一脸泡沫,突然问:“哥哥,你知道我几岁了吗?”
“”唐槐听到庄小多叫自己哥哥,有点害臊,想起自己昨晚逼他叫自己哥哥的样子,他吞了吞口水,“26岁,怎么了。”
庄小多:“没什么,我觉得你对我像带小孩一样,洗脸吃饭,穿衣睡觉都要帮我。”
“不要乱说。”唐槐拿着干毛巾覆上庄小多的脸,擦干水分。
哪有对小孩那样的。
尽管人已经快要散架,庄小多还是拖着身体去厂里了,刚开始运营,身为老板还是要向员工展示一下自己的责任心,树立自己尽职尽责的严肃厂长形象。
到了厂里,发现庄爱国已经来了,在和员工一起配饲料,唐槐说他闲事懒散,正事还是靠谱的。
公孙赫也说没想到这个老哥这么勤快。
说到这个,庄小多奇怪:“你昨晚不是跟我哥一起睡的吗?”
公孙赫眼神一闪,“都快到他家里了,他说他奶跟他一起住,这大半夜喝醉了打扰老人家我可不好意思。”
“那你在哪儿睡的?”
说话间庄小多察觉到了不对劲,看了张丽丽一眼,公孙赫连忙补充:“在沙发睡的在哪儿睡的。”
在场的每个人都闻到了八卦的气息,却又不约而同的选择闭嘴。
公孙赫还要去其他合作商那里视察,陪着唐槐他们在厂里转了一圈,没有什么问题便走了,依然是十分热情的和所有人告别。
母猪刚刚进厂2天,养猪厂的味道已经出来了,是那股熟悉的猪骚味。
唐槐和庄小多继续去给小宿舍装修,本想叫上庄爱国,但是想想他毕竟是以员工的身份在这里工作的,如此算来是占他便宜,就算了。
要进门的时候庄小多还忐忑了一下,不安的看向唐槐。
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昨天晚上的痕迹,要是被张丽丽看到了那还得了,她还是随手举着相机的。
唐槐猜到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要他放心。
但是张丽丽一进门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墙上怎么有个爪子印啊!?房间进小动物啦?”
她举着相机凑近观察,皱着眉头拿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分明就是人抓出来的,脑内幻想着厉鬼干枯可怖的手从上往下缓缓抓住指甲印的画面,吓得手臂起鸡皮疙瘩。
好在她没有继续追问,不然庄小多怎么跟她解释那是自己抓出来的。
由于庄小多身体抱恙,且剩下的工程量已经不多,唐槐一个人很快就搞定了。考虑到贴地板砖的复杂度和所需技术含量,他们早就打算好了铺个地坪漆就行,保证房间干爽,便于打扫。
唐槐在混合材料的时候,张丽丽架好相机,和庄小多在一旁聊天。
庄小多:“丽丽张,你怎么看着好忧郁,不会是因为公孙赫走了吧?”
“不是,”张丽丽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在做,你和唐槐养猪创业,公孙赫富二代又有能力,就连庄爱国和凤香都全身心投身工作,就我一个人闲着,也不知道在干嘛。”
庄小多理解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张丽丽又接着说:“25岁了,没车没房,存款加起来只能买几头母猪,也没有男朋友。以前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读书也不错,985毕业,进了大公司,但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比自己厉害的多了去了。”
“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啦,才25岁,很年轻啊,而且你学历工作履历都很好,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的。”庄小多像以往别人安慰失落的自己那样安慰她。
但是很显然,都没什么用。
张丽丽撩了一下头发,说:“小多,扪心自问,你觉得我工作真的很优秀吗?我不过是占了个学历的好处罢了,学校就是我的遮羞布,离开了学校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平庸。”
“做喜欢的,有手有脚还能饿死吗?”在一旁的唐槐听不下去了。
张丽丽沉默,庄小多瞪了唐槐一眼,这种感觉他有过一模一样的,说来矫情,但实际确实非常受挫。
唐槐放下搅拌器,拿着相机过来。
“丽丽,你看,这个相机我就不会用,也不会剪辑,就算学会了我也不喜欢,这不是我想做的事,你却做得很好。”唐槐把相机放下:“这个和你的学历没关系吧,你做得很好,不妨试试。”
“你当博主吧丽丽。”庄小多附和。
张丽丽沉默了,她从小顺风顺水,父母也管教严格,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去做一个自由职业。
铺好了地坪漆,唐槐开始准备做家具,一个置物柜,一个床头柜,再做个沙发。
本想去竹林里砍点竹子回来做藤编沙发,但庄小多身体不舒服,又格外粘着自己,只好去借刨子,电锯等,拿木板做个置物柜。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丽丽突然说要走了。
庄小多愣了一下,但也觉得正常,问她想去哪里,张丽丽掏出自己的护照:“我先沿路在云南玩一下,然后过境去缅甸,越南。”
“会不会有点危险。”庄小多担心,因为据唐槐和公孙赫提到的,好像经常在缅甸执行任务,很乱的样子。
张丽丽白他一眼:“我是去旅游,又不是去搞事情,而且我会一点点越南语和泰语你忘啦。”
晚上。
突如其来的告别,庄小多惆怅的趴在床上,看唐槐洗完澡了回来。
“他们都走了,就剩我俩了。”
唐槐又没有穿上衣,坐在床边,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气味,小麦色皮肤干爽,头发长也长了许多,发尖湿哒哒的垂下来时已经长到眉毛上面,整张脸看起来温柔了许多。
“把裤子脱了。”
庄小多:“?”
唐槐给他看买的药膏,“你不是说那个,疼嘛,快点。”
“我自己来!”庄小多一把夺过唐槐手里药膏,把他推走了,看着手里的马应龙,一丝难为情后又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想到之前在唐槐老师家里那张合照,心里微微酸。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开始的,他去世的时候唐槐得有多难过。
虽然庄小多觉得过往不重要,此刻才是重要的,但是如果能够多了解他一点,也许能够解开他的心结。
他渴望的是明了,坦诚,平淡也炙热的爱。
庄小多以极羞耻的姿势为自己上好药后,叫唐槐回来睡觉。
昨晚过后,两人似乎又更亲密了些,虽然庄小多不觉得用肢体接触可以绑定感情,但是升温,亲测绝对是有效果的。
马上9月了,晚上的气温也不再那么高,两个人盖着凉被抱着睡觉是最舒适的温度,庄小多窝在唐槐怀里,动来动去睡不着。
他实在是腰有点酸疼。
“怎么了?不舒服?”唐槐轻抚庄小多的头发。
“有一点儿。”庄小多回。
唐槐伸手开了昏暗的台灯,“哪儿不舒服,还是那里吗?对不起,小多,我昨晚也有点醉了,我”
“不是,哎呀。”他心头的身上的莫须有焦躁无从说起,只好撒娇企图蒙混过关。
唐槐怕庄小多不开心,但又担心他,纠结再三还是开口:“我再帮你看看?”
庄小多扶额,忍不住哀嚎:“我的屁股真的没事了!!”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睡不着吗?不开心?”就算喜欢的是男人,唐槐还是无法摈弃那种传统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老婆不开心肯定是有原因的,要哄,不哄好了等着被甩吧。
“没事,睡觉!”庄小多拉着唐槐躺下。
唐槐其实挺累了,但是庄小多不睡他也不敢睡,搂着庄小多给他揉腰。庄小多舒服了一点,哼唧着有了睡意,思绪混乱间,他突然开口问:“你怎么知道要买药膏的?”
“上网查的。”唐槐说,想了想又补充:“买的时候药店老板还问我痔疮严不严重,严重还是要去医院处理。”
庄小多乐了,以后镇上的人都知道唐槐有痔疮了。
“还没来得及问你,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唐槐手上动作一顿,说“差不多四点钟的时候,我开车带你回来的。”
“四点钟??”庄小多懵了,昨晚后半程他已经累得不行,脑子已经无法思考。虽然爽,但是也太过度了,时不时来一次还好,要是经常来自己可能会死。
唐槐心疼又愧疚的搂紧庄小多,“下次不会这样了,昨晚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别说了,睡觉。”庄小多又臊又无语,拉过被子蒙住头,呼呼大睡。
次日一早,庄小多和唐槐刚到厂里,阳光小猪总部的技术支持就打电话来,咨询他们母猪进厂的情况。
云南气候好,控温设备也有,没有母猪异常。技术支持建议他们可以少量添加杂食蔬菜,一方面降低饲料成本,另一方面营养更均衡。
庄小多一一记下注意事项,把这个活儿交给庄凤香,让她去联系看看附近的农户种菜、红薯之类的,可以每天开着小货车去村子里收,给猪改善伙食。
众人聚在门口跟张丽丽告别,在茶亭村呆了快一个星期,参与了养猪厂招人、进设备、母猪入栏,尽管对种地养猪没什么兴趣,还是有了一点感情。
唐槐和庄小多要送她去县城坐车,和庄凤香拥抱后,她想着应该为大家留个纪念。
“我给大家拍个照片吧。”
“好啊,快来快来。”庄小多把四个人拉到一起,去帮张丽丽架三脚架。
按下定时,她跑过去,镜头里她站在中间,左边是庄凤香和庄爱国,右边是庄小多和唐槐,头上是阳光小猪金光闪闪的招牌。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张丽丽看着照片,鼻头发酸,庄小多抱抱她。
“给我们俩单独拍一张吧。”唐槐突然开口。
唐槐今天穿了之前庄小多挑的一件浅蓝色恤,下身是同色不同款的迷彩图案工装裤和马丁靴,他头发长长了一些,衬得脸部线条柔和许多,更阳光了。
庄小多则是白色恤和卡其色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还戴了一顶草编帽,像是来乡下度假的。
张丽丽调整镜头:“唐大哥,你笑一笑呀!”
庄小多抬头看他,唐槐不怎么习惯拍照,在镜头前总是有些严肃,庄小多故意拿肩膀蹭他,“笑笑。”
厂里还有工人活动着,时不时有人进出,他们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不敢太亲密,脑海里却都是对方。
张丽丽喊着123,按下快门,留下了属于唐槐和庄小多的第一张合照。
送走张丽丽后,唐槐也继续做家具,昨天做的置物柜让庄小多刷漆,自己动手做沙发。竹编的难度比木板拼接大,也更耗时耗力,但是相对美观耐用一些。
光是把竹子分成一根根的竹条,就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忙活了一下午,两人手都磨红了才完工,竹条的颜色本身就很好看,不用刷漆,只要拿棉花做个垫子靠背什么的就很舒服了。
两人在宿舍门口,坐在新做好的竹编沙发上,凑在一起逛淘宝。
“条纹的还是波点的?”庄小多问。
“条纹。”唐槐答。
庄小多在详情页上拉下拉,咬咬嘴唇,“可是我觉得波点的好看些。”
唐槐:“那就买波点的。”
选购了一堆软装的东西,等着快递到了好好装饰一下。
虽然这个房间底子不好,白墙也有一部分刮得坑坑洼洼,那是张丽丽和庄小多刮的,地面是泥灰色的地坪漆,家具都是自己做的,但是亲手把它收拾出来,一点点动手装饰的感觉非常治愈。
以后这里也是他们小小的家了,连着他们的养猪厂,也许要在这里奋斗好几年。
已入9月,稻田已经是一片金灿灿,种的早的人家已经收割完,庄小多的两块田也差不多该收割了。
最近的心思都放在养猪厂上,家里的农田都没有打理,菜地里杂草丛生。
庄小多和唐槐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去把地里的玉米掰了,带去养猪厂给猪改善伙食,又去借来水稻脱谷机,第二天一早就一头扎进了水稻田里。
庄爱国在厂里盯着,庄凤香来帮忙,论速度,这次唐槐和庄小多都不是她的对手,其割水稻的速度一看就是老手。
由于茶亭村的地势并不平坦,多是面积较小的农田,大家用的都是传统脚踩式水稻脱谷机。
唐槐穿个白色背心,脚上不停,一把一把的将水稻伸进去,来回翻转,最后轻轻抖动一下,抖掉剩余的谷粒,潇洒的扔到一旁。
打谷的时候总是最热的,庄小多埋头割了一个小时后,恤已经被汗湿,去田埂上喝水。
他摘掉帽子,拿在手上扇风,两个脸蛋都因为高温流汗红扑扑的,这是他回来以后干的最累的农活。
忙活了一早上,还有半块田没有割完,临近中午,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三人先回家,等下午稍凉快些再来也搞得定。
回去的路上庄小多一直嘟囔着好热好渴。
唐槐想起村里老人说过,三表舅以前在后山种了许多桃子,年年都长的,但是他还没有去过。
“小多,想不想吃桃子?”
“想啊!去镇上买吗?”
8月9月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也不知道这一年不打理长得怎么样,唐槐说:“自己去摘,去吗?”
庄小多求之不得,两人家都没回,从岔路口往后山走去。
茶亭村的后山没有水田,只有零星的玉米地,唐槐和庄小多穿过玉米地,又沿着小路往里面走。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烈日炎炎,庄小多穿着人字拖,走得要吐了。
唐槐十分确定:“之前问人,都说沿着路一直走,看见一条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