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两车道的柏油马路汽车就开进了一条小道。小道的两旁种着法国梧桐,这个时候的梧桐树叶子差不多都掉光了,想必夏天的时候一定很美。
小道的尽头是一片遮天蔽日的香樟树,几栋小洋楼就掩映其中,红砖垒砌的两层楼建筑,浓浓的民国风扑面而来。
汽车在出示通行证后缓缓地驶入了小院,和外面稍显拥挤的停车场相比,这里十分静谧放下车窗一丝浅浅的梅花香扑鼻而来。
郑明勋从副驾驶下来,替简绎拉开了车门:“宋太太,宋先生可能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赶过来,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
简绎点了点头。
原本今天应该是宋寒山和她一起出席这场私宴但昨天北城的公司临时出了点事宋寒山紧急飞过去处理了不能及时赶回,就让郑明勋先陪着她一起过来了。
此时小院的入口处衣香鬓影,女宾们一个个都衣容华贵,在男宾们的陪伴下谈笑晏晏着往里走去。
“好多帅哥美女啊。”她忍不住称赞。
郑明勋误会了他看别人几乎都有人作伴以为简绎只有一个人有点紧张,便安慰道:“宋太太,今天你很漂亮我相信你会是场内最亮眼的女宾之一。”
这句话一点都不是恭维。
今天为了在晚宴亮相,简绎特意做了个造型,造型师是郑明勋找的申城顶尖造型团队。
头发被松松地挽在头顶,做了个云鬓的发型,几绺碎发垂在脸颊两侧妆容是时下流行的秋日玫瑰妆,和发型相配,显得复古而慵懒。
礼服是某个奢牌的高定,黑色的薄纱上,由上而下缀满了宝石和羽毛亮片,修长的大腿和弧度美好的肩胛被黑色羽毛半遮半掩,最妙的是,锁骨处的那个红色印记被造型师巧手画了几笔,变成了一朵盛放的小玫瑰,雪白的肌肤、墨色的长裙、红色的玫瑰,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整个造型完成后,简绎对着镜子里的她看了片刻,觉得自己都要变成水仙了。
对于即将进入原书世界中顶尖的名利场,能把书里曾经耀眼过的人物一一对上号,她很期待。
郑明勋担心她会紧张,多虑了。
“谢谢,”她嫣然一笑,“你放心吧,我能搞得定。”
正说着,从小洋楼里走出来了一位女士,经过的宾客纷纷向她致意。
她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目光锁住了简绎这辆车的车牌,快步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问:“是宋太太吗?”
简绎怔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西蕾姐?”
陈西蕾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道:“对。寒山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照看着你一点,我当时就纳闷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宋总这么上心,今天一看,果然是千娇百媚的美女,连我都看了要动心呢。”
不愧是长袖善舞的名媛,说起话来分外妥帖,即点名了宋寒山对简绎的重视和关切,又赞美了简绎,最后还不着痕迹地表明了她和宋寒山之间的交情来拉近和简绎的距离。
简绎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这位陈西蕾,在原书世界里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在简一忻功成名就后她还屹立不倒,成为申城富豪社交圈中的常青树。简绎还记得当时她作为时尚圈的代表出席一个晚会,席间有简一忻和其他各界顶尖人物,被问及这些年对哪位知名人士印象深刻,陈西蕾提了两个名字,一个是简一忻,另一个就是宋寒山。
“宋寒山这样的人物,可能百年才有一个吧,英年早逝实在太可惜了。”她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伤,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他杀伐决断,在商界几乎无往而不利,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性格过于冷硬,行事过于无情,这对年轻的小姑娘来说可能会觉得不够体贴温柔,但对于我们这样经历过世事的女人来说,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就好像千年的玄铁吸引着磁石,祈愿有朝一日将他的百炼钢化为自己的绕指柔。我非常欣赏他,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碰到他的绕指柔。”
二十多年过去,宋寒山还能得到这位名媛这么高的评价,足见优秀。
“谢谢西蕾姐,”简绎微微一笑,“你穿着旗袍真漂亮。”
陈西蕾是个旗袍控,重大场合只穿旗袍,她的身材也很适合旗袍,这身旗袍恰到好处的剪裁将她的细腰丰胸勾勒出了一种东方美人的韵味,让她浓眉大眼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得到称赞,陈西蕾很高兴:“你也喜欢旗袍吗?下次带你去参观我的更衣室,喜欢的话把我的高定师介绍给你。”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往里走去。
一进小洋楼,风格瞬息就变了,民国风变成了法式风,富丽堂皇。一楼整层打通,十分开阔,朝东的舞台是西洋乐队,正在演奏一首经典的茉莉花四周围了一圈精美的点心和水果,供来宾自取。
二楼则被分成了两个空间,一小半是挑空,璀璨的水晶灯从近十米的高空中垂落,折射出无数光点另一半则是休憩区,高耸的靠背椅、慵懒的懒骨头和各种高低相间的书架一起划分出一个个的小空间,即有私密性又彼此相连。
陈西蕾带着简绎转了一圈,介绍了几个人认识,就歉然暂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简绎拿了一杯红酒,刚刚在舞台左侧的沙发上坐下,就有好几个人围上来搭讪,有的是某奢侈品品牌的董事长,有的是某银行行长的太太,还有的则是陈西蕾相识的闺蜜团。
简绎被围在中间,如同众星捧月,好不容易一一应酬完,她刚喝了口红酒润了下嗓子,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狐假虎威。”
简绎转头一看,是秦白露,她和几个同龄女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脸不屑地看了过来。
“有些狐狸削尖脑袋想蹭一下老虎都没蹭着,酸死了是吧?”简绎慢条斯理地道。
“你你就得意着吧,”秦白露气得脸都白了,“真当自己这辈子都是宋太太了啊?迟早翻车。”
“最起码我现在是啊,”简绎捏了个兰花指,玩耍着指尖上的豆蔻,嗲嗲地逗她,“我知道你很眼红,可你的寒山哥就是喜欢我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啊。”
“你胡说”秦白露快哭了,“是你太不要脸了,自己送上门给寒山哥生了孩子,寒山哥没办法才娶了你的”
“你也知道他娶了我啊?”简绎没耐心和她纠缠了,冷笑了一声,“你既然叫他寒山哥,那也要叫我一声嫂子,现在这样不依不饶的,是想当小三吗?那不如我帮你问问在场的人,到底你有没有这个潜质呢?”
“小三”这个词一出,旁边几个知道轻重的人脸色都变了,拼命把秦白露往里拽,压低声音劝道:“白露,你可少说几句吧。”
“你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别闹了!闹起来吃亏的是你这个小姑娘。”
“你这些话被宋寒山听到还得了,你不怕吗?”
秦白露当然怕,小声嘟囔:“我我才不怕呢,不许和寒山哥告状,你要是胡说我就告诉寒山哥你挑拨离间。”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被朋友们推搡着到另一边去了。
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战斗力,简绎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
说实话,秦白露这样的女孩虽然烦人,但没什么心计,所有喜恶都摆在脸上,倒好对付,就怕那些背后使阴招的,才是防不胜防。
和宋寒山结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好像还没在他的身边发现这种女性,这也算是宋寒山的一大优点吧。
坐了一会儿,肚子有点饿了,简绎换了个位置,拿了点水果准备垫垫肚子。
这个位置在边上,离主舞台很远,但可以把整个一楼都收入眼底。宾客越来越多了,简绎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听着。
有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被人簇拥着进来了,一脸的春风得意,他的脸很有辨识度,很容易和文字联系起来,简绎认出来了,他就是现在国内最大的空调生产商,可惜若干年后掉下神坛,成了简一忻商战素材中的反面教材。
离她不远的窗户旁,站着一男一女,听了几句谈话,简绎恍然发现这男人就是国内一家知名保险公司的董事长,业务范围涉及很广,他倒是商场的常青树,二十年后还是保险业的巨头。
简绎一边辨认一边心里感慨,这种洞察先机的感觉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忽然,她的眼神定住了。
离她几步远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和四周热热闹闹的交际场面不同,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目光虚无地看向前方,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在无意识地晃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