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深的恐惧从重珉心底蔓延了上来,像极了两万年前他知晓顾然神陨,惊慌无措的时候。
即便重珉想强行镇静下来,却不停的有聒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密密麻麻全是他还在云霄宫时白翎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已经有近千年没有过幻听如此严重了。
重珉眸光深深一暗,下一秒毫无征兆的抽了剑狠狠的划向自己的手臂,血液顷时顺着璞玉的剑锋滴在地上,与之相伴的是刺向大脑的锐利的疼痛。
他不能慌,白翎还晕倒在那,他不能慌!
这一直用着的法子终究是见了效,不到半刻他便想到了那人的异处。
白翎是他用玄灵花招回来的,一定是那术法的反噬!
白翎要定时喝他的心头血!
在鸾车上他就已经吐过了一次血!他那时就已经受不住了!
他怎么没有多想!
让他发展到这一步!
重珉想到这里,重重的按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满脑子都是顾然虚弱没有气息的样子。
是他过了!
说不上来是后悔还是愤怒,他太心急,应该等白翎恢复好了再慢慢磋磨他。
魔宫的寝殿设了屏障,裴夕也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魔头抱着小师弟进去时怒气冲冲。小师弟伤重没法反抗,那魔头若是强迫他——
裴夕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忧心的看向被罩在屏障里的寑殿。
他的修为远低于重珉,不然也不会让重珉豢养玄灵花先了他。
如今他就算再心焦,也只能趁重珉外出时放出一缕神魂去探探小师弟的情况。
谁知魔宫寑殿的屏障刚一撤,就听见重珉嘶哑着声音急促的喊着褚霄。
那些魔修何时见过魔尊这样!只当是出了大事,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就去找褚霄。
“怎么了!”
褚霄赶来的时候,重珉刚把顾然放在床上,房子里是浓郁的欢好的味道。
重珉只披了件外衣,不知道是哪里的血,将他整个袖子都染透了,九条尾巴飞扬跋扈在空中飞着,眸色猩红。
褚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唯一一次见他失控还是万年前他们从渊临杀上仙界,他得知他师尊已神陨的时候。
现在又是出了什么事?让他如此狼狈!
重珉知道白翎身体的问题出在了哪,没有一开始慌了,却也不想耽搁时间,掀开眼皮看着褚霄“取血吧”
取血?
褚霄下意识的看向鸾帐,那人不就在那帐子里,怎么还要取血?
“他被反噬,必须要血”重珉说的简短,好像那不是心头血,而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样。
褚霄心头一颤,他只知道当时用的玄灵花需要修为高深之人的心头血供养,不然重珉也不会找上他,让他护法。
这以后,被召回的那人,竟要一直拿心头血养着吗?
只是多说无益,剖心取血的事已经做了万年,褚霄看到重珉已经抽出了璞玉,就闭了眼睛,专心感受着周围灵力的波动。
他受原左护法之托辅佐重珉,魔界虽已全部纳入重珉囊下,但取心头血毕竟是重珉最虚弱之时,小小一击都有可能让他直接毙命,再怎么也马虎不得。
重珉修长的指节确定了一下心口疤痕在的位置,拿了璞玉,直接刺了进去。
即便已经取了上万次,尖锐的疼痛依旧是逼的他闷哼了一声 。
或许是离上一次取血的时间过近,这次琉璃盏满溢的时间比以往长了许多,连那种本已经习惯了的疼痛都开始变得刺人起来。
重珉眼睛通红的盯着琉璃盏,最后一滴血进去的时候他终于整个人松了下来,却一时脱力,连说话的气息也没有了。
褚霄虽然闭着眼,但神识一直是清楚的,这次取血比平时多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往常就算重珉身体虚弱,都会在一柱香之内。
褚霄沒敢多等,只将将到了一柱香的时间就立马睁开了眼。
重珉已经取血完,攥着剑的指骨泛白,半撑着单膝跪在地上。
褚霄心下一惊“你怎么样!”
“无碍,你下去吧”
没等他靠近,就看着重珉拄着剑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只剩唇色还有点淡淡的粉,端了琉璃盏向鸾帐走去。
褚霄本来已经垂了头向寑殿门口走去,刚要撤开屏障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朝着那鸾榻看了一眼。
那人被重珉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唇角还有一猩红的血迹,映的那人的脸如妖魅精怪,一时他竟没能移开眼睛。
“滚!”
一道攻击直冲褚霄的命门,褚霄反应过来的时候躲闪不急,被那铺天盖地的威压逼的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魔宫的殿门上,一口血登时就吐了出来。
重珉刚取完血,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一手端着琉璃盏,一手搂着顾然,恶狠狠的盯着他。
“属下知错!”
褚霄脸色一白,强忍着内伤跪了下去。
“自己滚去领罚!”
重珉挥手将鸾帐扯了下来,因刚才动用了内力,止不住的咳嗽着。
褚霄不敢再多留,起身就走了出去。
脑海中却一直是被重珉抱在怀里的那人,墨色的长发,和颈子上暧.昧青.紫的痕迹。
那就是……万年心头血也要换回来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