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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野性的泯灭

父亲每日高卧,霸占着电视,即使小波弓着身子,在侧门缝里望眼欲穿,电视节目也不可能轮到他了。武打、动画片与之绝缘,在伙伴间的威信也荡然无存。一腔的不快无法发泄,提着木剑去劈草。看到一丛前新发的草,摒足了力,一刀掠过去,现出整齐的切面,愤恨犹如断枝残叶,洒在道上,在山径上迤逦而行,从屋檐下划到后山顶,才慢慢消去。

在患病之后,父亲躁切与阴郁更加像一张弥天大网,笼罩着这个家庭。从走向屋子的那一刻,小波远远地就能感到一种寒冷,那屋子更像一个魔窟,童话中的阴森古堡,阴云笼罩,他只能逃离,到野外去寻找乐趣。

在父亲患病之前,小波已不时生出的百无聊赖、愤愤不平之感,或隐或显的烦恼交替而生,不再像往常那般无忧无虑,一种孤独感开始萦绕于身。少有和伙伴去采野果、跳房子、跳皮筋、过家家,而开始选择一个人的独乐。在田野外寻找乐趣,各种鸟兽昆虫成为他自娱的对象。水黾、天牛、蝼蛄、灶马、螳螂、麻雀等等。

水黾是神奇而富有仙气的。它静静地浮在水上,伸着几条长长的细腿,宛如芭蕾舞者,又如荷叶一样滴水不侵,仙姿俊逸。在水面上飞驰时,是滑冰运动员,疾行如风,快如闪电。小波看着,艳羡不已,便想抓一只玩。先用手抄水,想把它撇到岸上去,但水黾速度真快啊,有轻功的大侠一样闪过,一会掠到水边了,这样捕不到,就换个大点的葫芦瓢抄水,依然无用。他恼了,用几根竹枝一起抽打水面,水黾逃不过,活生生被抽死在水面上,肢体折成数截,如枯枝断草,即使肢体略微完整,也如朽木,再无生气,但总算捉住了!

天牛是昆虫中的大家伙,是飞行健将,很不容易抓到,就拿个网兜,塑料袋子,苦寻良机,趁其不备,一齐罩了进来。用手夹住,再慢慢耍弄,放到罐子里,看两只天牛纠缠,但天牛不是蟋蟀,不会斗个你死我活,看着它们象征性地肢体接触了一下,就各自蠕动开,顿时觉得无趣。且不放掉,拉着一根火柴放进去,烧的手脚抖动,反复挣扎,一会儿的功夫,烧干毙命。

螳螂也不放过,有时抓着一公一母,一对儿放在器皿里,看着母螳螂与公螳螂亲昵后把它吃掉。等母螳螂怀孕了,肚子鼓胀得很大,里面有条黑色的长丝,是它肚里的寄生虫,一根一根扯掉,仍然不死,再将肢体用钳子一个一个摘掉,如同退化成无法行动的蛹虫,咕哝着,叫你不听我话。

有时跟着母亲去菜地。母亲在刨土,他就抓着地里的蝼蛄玩。蝼蛄两只粗壮的大钳子像两把大斧,能凿地而行,村里人叫他钻地虎。罗梅经常要下午五点左右去坡地的菜园子,牛小波跟在后面,铁镢头一锄锄下去,地里的生灵就来到了地面上。除了满地爬行的蚯蚓,就是披胄带甲的蝼蛄。蝼蛄跑得不快,小波一伸手就抓住它了,它扬起两只大钳子,拼命地想挣脱,却也太不自量力了。小波就假装着让它跑掉,但它在人类面前太渺小了,怎么可能逃掉呢,跑了一会,刚想刨土,就又被捉回来,反复几次,蝼蛄居然一点都不累,他问母亲,蝼蛄是益虫还是害虫,罗梅说,蝼蛄是害虫,那就踩死好了,一踩变个稀巴烂。

在寻常的自娱自乐之外,一些新奇的事物强行闯入了他的眼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比如说电工电鱼。电工其实很早已经出现,但此时却隔三岔五,寻常可见。春水初生,正是鱼群生长活跃之际,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蛙声,电工往往不分白天黑夜,到处搜捕野外鱼获。全身上下裹着橡胶绝缘服,背上据说是两个二十伏的大电瓶,两手一手持电棒,一手持网兜,身体腿的一侧摆个鱼篓。鱼一旦靠近,就被电晕,翻出白色的肚皮。有的小鱼,一电之后立马毙命,大一点的鱼则晕乎一阵子,电工眼疾手快,趁它们翻肚皮,头晕目眩的那一刻抄上来。

他跟在后面,捡一些被电死的小鳑鲏和马口、白条、麦穗等,用绳子钓着去诱别人的鸡、鸭,鸡鸭过来啄,咬了就脱着走,惊得一阵鸡飞狗跳。

还有在河里毒鱼的,药鱼起初也是村里人正常的捕鱼手段。在春夏之交,秧田里的泥鳅活跃起来,对田里的秧苗有害,于是村里的人总会用自制的茶菇来药鱼。茶菇并不是一种毒药,用后来小波学到的知识来说,叫活性剂。茶菇是用山上茶子榨油后剩下的渣,烧热了再碾碎,洒在田里,具有很强的吸附性能,把水里的氧气吸走,让泥鳅缺氧窒息,一般洒过个一两个小时,泥鳅就要钻上水面,大口地喘粗气,再过一阵,就翻了肚皮。村民拿个鱼篓子去捡,早些时候田里鱼多,往往一块秧田就能捡满一大篓子,回去放上盐腌一下,炸成鱼干,既可上餐桌,又可被小鬼们偷来做零食吃。

人的贪念是无法遏止的。以前村民没有对河鱼赶尽杀绝,一方面许是手法太过落后,又许是几条河神的传说,让村民还保持着些许敬畏。

榨茶油剩下的那十几块残渣逐渐让步于威力倍增的化学药剂,一瓶就足以对几公里的河流实现毁灭性打击。茶菇只能对静止的秧田发挥效果,在流动的河水里效果不大,而化学药剂是直接毒害河里的鱼群。两瓶下去,就能看到十余里的河流里飘满大小鱼群的死尸。这时的孩子们是不懂什么怜惜之情的,只有沉浸在平生未见的巨大收获里,心痒难耐地跟着成群的大人,到河里去捡鱼。药剂纵然有一些毒性,大人早已被白花花的鱼闪昏了头,小孩子们更是无知的,不管不顾的。

药来的鱼烧来总归还是有一些味道的,但只要没有吃进肚里,不拉肚子没有中毒症状,也就无人深究。然可以预料,短短几年功夫,河里的鱼就剩下一些挣扎求生的小鱼苗,甲鱼绝迹,大鱼不见了踪影。这时小波才有一种不快,河里的鱼渐渐失了踪迹,就没办法钓鱼了。

开拓事业的人,素来是先行者得利,之后边际效应递减。如刚来电鱼的人,猎获甚多,时常是一天下来至少一整桶,多数是手掌般大的大鱼,鲫鱼居多,鲤鱼、黑鱼、鲶鱼、七星鱼、泥鳅等,越往后,所获益少,鱼的个头也越来越小。黑色、七星鱼都看不到了,所以看着越发没意思,也就不看了。

除了偶尔还会和伙伴们偷偷去游泳外,他渐渐远离了河流。离了河,就进山,不时去看捕猎者捕猎。在河里的生物遭灾之时,山里的自然不可能避免。纷至沓来的猎户,开始在这连绵的群山里寻找各种野味,比起这些野味的价格,河鱼的收成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这些年,伴随着地方餐饮业的活跃,对野味的需求倍增,特别是穿山甲能通乳,甲鱼、蛇泡酒能壮阳,山鸡野牛吃了延年益寿等传闻让野味价格水涨船高。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有人做起贩卖野生动物的勾当,各种贩卖野味发财的新闻成为村人津津乐道的谈资。看着外来的猎户带着收获的野物满载而归,喜笑颜开,村里人也苏醒了猎食的本能,逐利之心人所共有。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等于是断了村人自己的财路,催生出保护意识,不许他人染指。

捕猎是勇敢者的游戏,既然收获更多,风险也就更大。较惊险的像捕蛇,看着捕蛇者一般手提几个灰黑色的丝网袋,另执一米长的钢叉、木叉、蛇钩、诱饵等,在天气炎热的夏季,戴着草笠,四处寻找蛇的踪迹。蛇的毒性越大,往往也代表价格越高。在许多人看来,一分毒一分药,越毒的蛇越能做药,不说治病救人,也能强筋健骨,延年益寿。

在这片山区,最毒的蛇俗名叫“瓦子壳”,学名叫做五步蛇,头部呈三角状,身体有褐色三角状斑块,一块叠一块,有如砌砖的墙圩,故有此名。价钱往往高得吓人,一条二指大的能卖两百块呢,当时一个农村小学教师月工资三百,一条大蛇而已。

这种毒蛇素来被村人认作山间的死神,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群,却总有不幸中招者。一两年前,有三个村民爬山采草药,走过蛇穴。蛇正于穴口不远处捕猎,三人交替经过,一人惊扰,蛇未发作,二人再过,则暴起一口咬中小腿,三人即受惊,与蛇各自散去。两人搀扶着被咬伤之人,出血不止,用采来的草药外敷亦无作用,刚到家未及送医院人已咽气,围观者胆裂,耳闻者则是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纵使寻常人谈此色变,也挡不住利欲熏心。老手倚仗着浸淫此道数十年的经验,未曾失手,可到了这个年头,一些年轻的新手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捕蛇者有时整日整夜,在山涧里反复寻找蛇的踪迹。蛇一般喜欢躲在阴暗的洞穴或者在草丛里、山沟中,找寻的方法正是要打草惊蛇,找到蛇的居所。蛇受惊而走,捕蛇人紧随其后抓捕,或棍棒、或木叉、或蛇钩、或网兜,每种蛇使用不同的方法。对于毒性不强的蛇来说,随手曳住尾部,向外甩动,即可卸去蛇回身反噬之力,然后快速送入丝网或者蛇皮袋。

毒蛇或者大蛇有时则需要用木叉控住,然后将网兜套住蛇的头部,再慢慢放开,但坏处有可能伤及蛇的躯体,卖相不好。对于五步蛇、眼镜蛇之类的剧毒蛇类,有时就需要大的网兜,一把套住,再用蛇钩或者木叉之类的控住,再收拾入网。

纵然是神仙在世,也都还有不慎失手的时候,或者是惊扰了蛇,被蛇暴走咬伤,或者是捕蛇之时方法不当,小则伤残,重则当场毙命。这几年来,因为捕蛇负伤送命的案子也愈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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