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你在干什么呢?”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妇女从屋内走出,看她样子二八年华,却蒙着面纱,让人看不清脸庞。身着麻布衣衫,袖口处缝了几个补丁,看上去便是一般的农户人家。
“娘亲,我在舞剑呢。”一个粉嘟嘟的孩童着大红色花袄,拿着树枝兴匆匆地跑过来抱着这位妇女,和这皑皑的雪色相映成趣,很是可爱。
只见这妇女用手巾擦了擦这个孩子额头的细汗,“女孩子家家的,舞什么剑呢?天快下大雪了,走!进屋去了。”
“村口的老张叔和我们说,他今天去市集看戏,戏台上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舞剑博得了满堂彩,所以我们缠着老张叔给我们比划比划。我刚刚想起老张叔舞剑的样子,觉得老张叔很厉害,馨儿也想变得很厉害,好好保护娘亲。”
“馨儿真乖,娘亲不用馨儿保护,娘亲可以自己保护自己。”那妇女笑着看着孩子,可是谁也没有看到她的眼角早已湿润,这些年的不容易三言两语根本道不尽说不明,连馨儿这么小年纪都看的明白。
“好耶,娘亲今天做了馨儿最喜欢吃的土豆饼。”孩子总归还是孩子,看到好吃的就开心的不得了。
只见那妇女会心一笑,便打算挨着坐下来。
“思雨在吗?”
“是谁?”
“是我呀。”只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妇女来到门前,外头披着深棕色的貂皮大衣,看这质地,应该得费好些银子。里面的内衬是彩色花纹的丝织品,看着是江南制造的上等品。胸口的翠玉光泽透亮,倒是个极好的点缀。
“祺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显然,这位穿着华丽女子的出现让这位妇人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女子和她是同乡,又一起干过活,所以比常人过分亲密些。只不过后来人各有志,她嫁了县里的一个地主,日子过得着实富裕些。
“我还不是多方打听嘛,你这小妮子,住在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让我好一顿找。”
“外面的日子不适合我,我还是呆在这里比较舒服自在,今天你找我是?”
“娘亲,是谁来了呀?”粉嘟嘟的馨儿拿着土豆饼,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这位姑姑的大衣看上去好温暖啊,要是娘亲有这么一件衣服就好啦。”馨儿默默地想着。
“思雨,这是馨儿吧,一转眼都这么大啦。小时候我还抱过呢。真是时光飞逝啊。”
“是啊,祺姐姐。一恍很多年了。你今天来是?”妇女显然想赶快结束这场异常尴尬的寒暄,自打从那个地方回来后,她明显感觉到如今的韩祺儿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韩祺儿了。
她懂得为自己谋划出路,她懂得怎样讨好别人,她也懂得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她的贫穷。
所以她只能依靠男人,将自己的一生托付在一个比她老了好几十岁的男人身上,而且还做了人家的第五房小妾。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们刚出来那会儿去的典当铺嘛。当时我们除了典当自己的一些随身饰品,还有一幅画。”
“那幅画?怎么了?”妇女问到。
“当时当铺老板好奇你背上背的那幅画,硬是要看看。谁知这一看,喜欢的不得了,非要跟你高价买来着。你硬是不卖,把我好一通气。后来要不是馨儿生了一场大病,辗转着你才舍得割爱。以前吧,我觉得这画真没啥特别的,不就是一个女子在雪地舞剑嘛,还看不清相貌。看来是我有眼无珠呀。你不知道,这幅画今天一早被人高价买走啦,整整一千两呢。思雨,你要发财了!你别浪费你的天赋,现在起你多画上几幅,我过几天来帮你拿到那个当铺老板那里去卖。”
哐当一声,只见妇女脸色惨白,一不小心磕到了门框,连带着旁边的那个放洗漱的脸盆掉了下来。
嘉业二年,江陵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皇太子的突然薨逝,另一件就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瘟疫。其受灾面积之广让人咋舌,而被瘟疫感染的百姓整整烧了三天都还没有烧完。
当时的江陵城,被漫天的浓烟笼罩着,仿佛地狱一般。更奇怪的是,明明天气晴着,却一下子就乌云密布,似乎这恐怖的气氛一直蔓延不散。
民间甚至出现了谣言,说是这天子定是做了什么惹怒了上天,所以才会有这场瘟疫。谣言四起,扑朔迷离。传的越多人心就越惶恐不安。
当时在位的宏元帝三十有余,正值壮年。镇压是避免不了的,但是还是堵不住悠悠之口。无奈宏元帝不得不写罪己诏来告慰世人。也不知是这罪己诏起了作用,还是真的上天可怜世人,没过两天,江陵城的天总算是晴了。
但是,这场瘟疫的到来,天子尚可罪己而平息名怨,百姓却不知道该如何过活。
江陵城周边但凡出现可疑的疫症,皆被屠杀焚烧。孩子向来抵抗力差,许多贫苦人家的孩子因为没钱看病,早早夭折的不计其数。
馨儿那时候也患上了疫情,幸亏患的晚,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能治疗这瘟疫的药方。
但是那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城中所有的药材铺有一味中药,名叫大众贯叶,偏偏相继告急。不知是不是有心人大发国难财。
妇女实在没有办法,想起自己的那幅画,这才救了自己的女儿。一幅再普通不过的画挽救了她宝贵的女儿,她如何不感到庆幸。但这幅画也为她日后的生活埋下了祸根,确是她始料未及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娘亲,你怎么了?娘亲,你不要吓馨儿”孩子明显是吓坏了,从来没见自己的娘亲这样过,眼睛里一下子都是泪水。
“思雨,你怎么了?”韩祺儿显然也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