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蜜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白黎之。
从见到她开始就讨厌她的人,此时在这样不嫌脏地照顾她,为她拧鼻涕。
白黎之见她发呆,以为她怕弄脏他衣服,温声说:“已经脏了,没事,擤鼻涕,擤出来能舒服些。”
时蜜感觉到白黎之在轻捏她鼻子,她便呆呆顺势用力往外擤。
白黎之:“再擤。”
时蜜使劲,又一次往外擤,擤完以后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衬衫看。
白黎之将她擤出的脏鼻涕用衬衫袖子折了折,之后换另一边袖子为她擦嘴角和鼻子。
时蜜讷讷轻声道:“谢谢你。”
白黎之“嗯”了声,以手背手心反复碰她额头:“不热,应该没事。”
毕杰这时才反应过来,叫人去找纸巾和水,一边看脱得只剩件白背心的白黎之,惊诧并指责地问:“你居然把人家小姑娘吓到吐?!”
白黎之紧皱了下眉,没空和毕杰解释,接过水来喂时蜜,让她漱口。
时蜜漱口后,口腔里恶心的味少了些。
蹲了太久,她站起来时,眼前突然发黑,险些摔倒。
白黎之眼疾手快双手扶住她:“时蜜?”
时蜜晃了一下,感觉到他脸贴着她额头。
白黎之问:“还有哪不舒服?”
时蜜刚才虽然吐出去了一些,可她仍然难受,还闻到了自己吐出来的那些脏东西的味道,很恶心,她怕开口时嘴里的味道熏到白黎之,她不敢开口,只是摇头。
白黎之见时蜜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将她拦腰抱起:“没事,附近有医院,我送你去医院。”
外面的人这时都听见里面的动静,夏霜霜第一个冲进来,看到时蜜的惨状,心急得矢口质问:“怎么回事,我家蜜宝怎么这样了?”
说着,就要从白黎之怀里接走时蜜。
白黎之听到“我家蜜宝”四个字,皱了下眉,没松手。
夏霜霜是娱乐圈里很资深的经纪人,她如今带的是时蜜这个新人,还用“我家蜜宝”这样的词称呼时蜜,很不寻常。
夏霜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说:“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时蜜怎么了?我送她去医院。”
她看时蜜脸埋在白黎之怀里,伸手过去摸时蜜的头发:“时蜜?你哪难受?能听见我说话吗?时蜜?”
时蜜听见了夏霜霜在叫她,其实她想装作没听见,因为她现在被白黎之抱着,她贪恋被他抱着。
可是,她也怕被白黎之嫌弃。
她非常怕。
时蜜扭过头来,甚至怕自己嘴里的味道熏到白黎之,她闭着嘴巴从白黎之怀里挣扎,想要下来。
她这一个挣扎动作,白黎之眸里闪过不悦,顺势将她放下,将她推到夏霜霜怀里,他退后两步,低头擦手。
时蜜腿还软着,夏霜霜连忙扶住她。
时蜜回头,看到白黎之正在嫌弃地擦手。
“看什么,”白黎之感受到她目光,抬眼说,“还不去医院?”
虚弱的时蜜瞬间愣住。
高前进是紧跟在夏霜霜身后冲进来的,他一听白黎之这怼人的话,赶紧说:“霜霜姐,你赶紧带时蜜去医院看看吧,看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们一声。”
夏霜霜没看到白黎之刚才是怎么照顾时蜜的,这会儿只看白黎之的态度,气得不行,没控制她的暴脾气:“我看可能是和白老师八字不合!毕导,不好意思今天耽误拍摄了,麻烦您改拍别的戏吧,损失我们负责。”
白黎之转身向洗手间方向走去:“八字不合就解约退出剧组。”
*
夏霜霜匆匆带时蜜去医院,她急得脸上不停冒汗,从脑门到鬓角到鼻尖,都是肉眼可见的汗珠。
夏霜霜这次是真的紧张了,因为她知道时蜜对乔焱有多重要,她没照顾好时蜜,让时蜜在片场发生这样的事,她无比紧张自责和害怕,连连让司机开快点。
终于到达医院,夏霜霜臂力都被激发,独自抱着时蜜冲向急诊。
看了医生后,还好时蜜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不用洗胃,输液就好,夏霜霜终于擦了把脸上的汗,长长松了口气。
前前后后忙活着,终于等时蜜睡着后,夏霜霜方悄声离开。
时蜜今天除了早餐,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场无缘无故的呕吐实在不对劲。
直至夏霜霜反复回忆,又找了医生做化验后,才觉出问题可能出现在时蜜喝的那杯酒上,酒里应该加了“东西”。
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夏霜霜也瞒不住,立即电话通知给时蜜的父亲乔焱,之后紧张地徘徊在走廊灯乔焱。
半小时后,电梯门开,一个身穿浅灰色西装与风衣外套的男人大步迈出电梯。
尖锐的目光一转落到夏霜霜脸上,夏霜霜心一慌,赶紧快步迎上去。
男人阔步而行走路带风,眉间尽是焦急,更仿佛眉间烧着一团火,他直冲到夏霜霜面前,顿生戾气:“怎么回事?!”
夏霜霜被吼得声音不稳:“片场有人递了加了料的酒给她,我没多想,以为是毕导的安排,就让她喝了,是我疏忽了,对不……”
乔焱出口打断:“是谁做的?”
夏霜霜艰难说:“我一直陪蜜宝,还没查到是谁,我现在回片场去查。”
乔焱此时散发着阴戾气场,因为作为父亲看到自己女儿受到伤害而愤怒,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他女儿!
“去查,”乔焱何其稳重的一个人,此时声音起伏不稳,“无论查到谁头上,不管是谁,赶出剧组,封杀。”
夏霜霜连连应下:“是。”
乔焱接到夏霜霜的电话时,正在拍杂志照片,听说是时蜜出了事,立即推掉电话匆匆赶来。
乔焱拍的杂志是绅士风格,他此时穿的仍是拍杂志时的浅灰色西装与风衣外套,明明三十七岁的成熟男人,却好似只三十出头,年轻英俊,根本不像是有个十九岁女儿的男人,说出去怕是都没人相信。
可夏霜霜知道乔焱有多么疼爱他这个女儿,她一刻不敢耽搁,轻声对乔焱说了句“蜜宝睡着了”,就紧忙离开回片场去查是谁整时蜜。
乔焱在走廊的愤怒与焦急,在推开时蜜病房门时,瞬间变得温柔,唯恐吵醒女儿的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站在床边俯视女儿。
时蜜脸色很差,平时透粉的脸这时是苍白的,手背上扎着针头,手腕和手臂都细得脆弱。
他总是让她多吃点,可她总是吃再多,也还是这么瘦,瘦得他做父亲的看着难受。
而这刚进组的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乔焱已经后悔答应她进组这件事。
乔焱轻轻碰着时蜜的脑门,还好不烫,是温的。
时蜜睡得不安稳,被碰醒了,睁眼看到是她爸,她轻轻叫了声:“乔老师。”
此时她身体虚,嗓子发干,声音很哑。
这是时蜜很小时后就养成的习惯,在没确定周围只有家里人时,只能叫他“乔老师”,不能叫“爸”。
乔焱心里为女儿疼了一下,轻握住她手:“没事,爸进来之前通知不用医生护士来换药了,没人进来,也不会看到爸,放心吧。宝贝还难不难受了?”
时蜜终于放心,轻轻摇头:“不难受了,好多了。”
乔焱更心疼了。
他这女儿,平时没事的时候爱撒娇爱任性,偏偏有事的时候乖得不行。
乔焱脱鞋上床,胳膊伸到时蜜脑袋底下让她枕着,小心不碰到她输液的手,半搂着她说:“继续睡吧,爸陪你,安心睡。”
时蜜彻底安心下来,脑袋往她爸怀里凑了凑,缓缓闭上眼睛,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