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招娣想不明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她在公寓地板上蹲了一整晚,也不说走也不说闹,犯了她们老家那地方的人特别容易犯的毛病直着脖子犯愣子。
那个女人倒是坦荡,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金招娣红着眼眶质问她是谁,她笑了,看上去是个有点年纪的女人,眼角和额头都有些细不可察的皱纹。
她说:“你别管我是谁,先想想清楚自己是谁。”
她去厨房接了杯水喝,甚至临走前还在玄关处同陈建词调笑了会儿金招娣蹲着没动,陈建词也不搭理她他在卧室舒舒服服睡到第二天天亮,临去上班前收回了她手上的钥匙。
金招娣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宿舍,昨天一同逛街的同学过来找她闲聊她提不起劲儿来,那同学看出些端倪,问她,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金招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之间,谈不上吵架,却远远比吵架严重百倍千倍那天以后,她就不太出去,连必修课也不去,成日里就坐在寝室的电话机边上,守着那只固定电话,等着一个似乎不可能再会打来的电话。
直到今天,宿舍的人都去上课了,金招娣又一个人痴痴傻傻地坐在电话机边上,窗外起风了,是秋天的风,吹得楼下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有人推门进来,金招娣无意识地抬眼去看,竟然是杨妮儿,杨妮儿搬走之后,她们再没见过,本来以为天大地大,这辈子不会再重逢。
杨妮儿似乎是冲着她而来,她拖了凳子坐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金招娣摇摇头,却在一瞬间崩溃痛苦,她捂着脸,一边哭一边抽噎,“他不要我了。”
“谁不要你了?”
“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他是不是叫陈建词?”
金招娣还是捂着脸,“对,就是他,他有别的女人了。妮儿,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他,好喜欢他,我把什么都给了他,谁知道他却这样对我,有时候,我真是觉得,老天爷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杨妮儿云淡风轻地笑,窗外秋风急骤,敲打窗棱,哐哐作响。
杨妮儿伸出手,搂住金招娣的肩膊,那肩膊,瘦削,不盈一握,同她自己,一般无二。
“招娣,这个世界,对我们女人,本来就不公平,没出息的男人都在外面偷腥,更别说是那有些分量的,你跟了谁,自然就得承受那个选择的后果。”
金招娣不懂,抬着一双白眼球瞧着她,杨妮儿叹口气,拉了拉她的手,“去我那儿住两天吧,就当散散心,或许就能忘了呢,一个人呆着,容易钻牛角尖。”
金招娣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跟在杨妮儿身后出了校门,门口有辆车,隐在树荫的后面。
杨妮儿停在马路边,两边瞧了瞧车辆,这才拉着金招娣过马路,她熟门熟路地拉开后车门,做了个手势请金招娣坐进去。
杨妮儿紧跟着坐进来,驾驶位上还有一个人,是个男人,没有回头,正在抽烟。
杨妮儿坐稳,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开车吧。”
那男人却充耳不闻,极其散漫地继续抽烟,半天才将烟头按灭在扶手边的简易烟灰缸里。
他回过头,金招娣几乎愣住,那是一张同陈建词有三分相像的面孔,眉眼间英挺,却总好似笼了一股轻愁,可嘴角边却又总挂着一丝桀骜不驯。
矛盾的综合体,总能引得女人像飞蛾扑火,金招娣又想起陈建词,情绪便重新掉下去。
陈拓回头,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步步紧逼的笑,“什么时候,杨小姐都指挥上我了?”
杨妮儿吃瘪,其实她说完,已经觉出些不对来,正暗自在提心吊胆,陈拓果然没有放过她,他向来对她不留余地,今儿个也是一样。